陸燕亭埋頭接過,一下一下擦著手心,恍惚中感覺西瓜的甜味跳出了奶茶杯身的束縛,浸入了他全身每一個細胞。
但這只會是錯覺,因為西瓜的香味蔓延不出那個杯子,而西瓜味信息素的omega,并沒有氣味。
逮到陸燕亭的尷尬瞬間凌度就心滿意足地認真看題了。
跟裴挺相處久了,大概或多或少影響到了他的心態。
至少現在看著陸燕亭吃癟,他還是心情愉快的。
紙筆接觸的沙沙聲中,熟悉的鈴聲突然打破了寂靜。
“誰的手機響了?”裴挺熱衷于一切與學習無關的事物,聽到鈴聲時高興地扔下筆,四處掃視了一圈,最后視線落在凌度身上:
“學神,是不是你的手機響了?我跟老陸的鈴聲都不是這個。”
凌度攥緊了筆,被裴挺一喊才“啊”了聲:“是……”
把循環播放著來電鈴聲的手機重新調回靜音,凌度才稍微松懈了緊繃的身體,問裴挺:“你剛剛用我手機拿外賣時開聲音了?”
裴挺有點奇怪地想了想:“好像……是吧?就是外賣小哥說話聲音小了點,我就按了下音量鍵。”
“怎麼了學神?”裴挺看凌度沒有說話,緊張地湊過來:“我看你平時都調震動模式,不會是有什麼緣由吧?”
“沒有。”凌度說,“非要說有的話……我找大師算過了,手機調震動模式有利于考取名校。”
“真的假的?”裴挺說著就去把自己的手機也拿了過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再說學神認證,功效有保障!”
裴挺興致沖沖地去要陸燕亭的手機:“老陸手機拿來,我給你也設一個。
”
陸燕亭把手機遞給裴挺,眼神卻一直盯著凌度。
凌度如果看一眼鏡子就該知道他剛剛的借口找得有多拙劣。
也只有裴挺這個傻子會相信了。
打發走了裴挺,凌度一瞬間被自己抿得蒼白的嘴唇也沒有恢復原本的唇色,瞳孔中的驚顫都沒有藏好。
這是他第一次在凌度的眼里看見類似“怕”之類的情緒。
在電話鈴聲響起的那一剎那,持續到鈴聲結束至今,尤有殘存。
“誒學神,電話你不接嗎?”裴挺把陸燕亭的手機設好了,困惑地發出疑問。
“不用。”凌度說,“詐騙電話。”
“這樣啊。”裴挺悻悻坐回原位,自覺地接著寫起了試卷。
陸燕亭將喝空的奶茶杯子扔進垃圾桶,杯身砸到桶壁的聲音驚醒了還在發呆的凌度,他肩膀細微地抖了一下,扭頭盯著聲音發出的方向,再回到動作行為產生的主人身上。
陸燕亭斂下了眉頭,沉沉注視著他。
凌度這次沒有選擇和他對視,生硬地避開了,捏緊了手里的筆,小聲說:“寫卷子。”
等送走了陸燕亭和裴挺,凌度把剛剛任其自動掛斷的手機拿了起來,看著來電號碼。
賀擎宇的第二次聯系果然沒有間隔很久。
凌度毫不猶豫地打了回去。
“喂?”電話那頭賀擎宇小心翼翼地出聲,“是凌度嗎?”
“是我。”
“你知道我是誰嗎?”
“賀理事長。”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我呢。”賀擎宇的聲音像是松了口氣,“最近過得……怎麼樣啊?”
“很好。”
對面安靜片刻,說:“孩子,我知道你還在怪我。”
并沒有。
凌度等了會,說:“嗯。”
賀擎宇聽他的口氣有所松動,語氣激動起來:“你別擔心,梅阿姨那邊我都會跟他們好好說的,你梅阿姨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她會理解的。
”
“你好好準備高考,其他的事都不用擔心,需要什麼東西也跟我說,好吧?”
“嗯。”凌度靜靜地聽著,最后說。
“下周……來家里一趟吧,我介紹你給他們認識一下,也該讓他們知道你是誰。”
“好。”
“那就下周日!我叫司機去接你。”
凌度一路“嗯”“好”地掛斷了電話。
賀擎宇上輩子是怎麼跟梅立以及賀知霜與賀宜年解釋的凌度無從得知。
至少他們表面上沒有表達意見與不滿,顯然賀擎宇以為自己工作做到位了,輕輕松松讓私生子與正室一家和平共處了。
至于背地里,賀宜年對他的態度他也親身體驗了,暗中的那些齟齬賀擎宇是否知曉,知曉多少也不得為知。
梅立對他全無芥蒂,他更是不信的。
賀擎宇會再找他一次的原因也很顯而易見。
他快要高考了。
高三是最脆弱敏感的年紀,被沉重的壓力與學業壓著,也最容易被侵入內心、被掌控。
如果等他高考完再來接觸,此時失去了外力的促進,賀擎宇想掌控拿捏他的難度都會呈幾何倍增長。
高考完,他就更不需要那個親生的“父親”了。
很可惜,賀擎宇不知道的是,就算是高考前,他也不會被任何外力擊垮。
“這位就是我說的。”賀擎宇邀請他坐在自己旁邊,“從今天起,他就是我們賀家的一份子了。”
“坐吧。”梅立面不改色地切下牛排,跟他說。
賀家的大廳不算陌生,永遠燈火通明,大燈照射下來,每個人的表情都清晰無比,精彩紛呈。
挑個眉頭扯下嘴角,都會被其他人盡收眼底。
賀擎宇雖然是聯盟的理事長,不被允許從事商業活動,梅立卻彌補了這一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