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陸燕亭反應了兩秒,才意識到這是隔間的門被敲響的聲音。
第三秒,面前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陸燕亭慢半拍地松了牙,抬起頭看向來人。
凌度站在外面,眼皮耷拉著,褶皺很明顯,有點泛紅,右手蒼白的食指中指間夾了根煙,沒用很大的力氣,煙頭虛虛向下傾斜著,抬手時煙灰掉下來半截,他眼神跟過去一秒,沒有理會。
是個敲門的姿勢。
“不好意思。”說話間煙霧從他口中飄出來,散在空氣里,聲音帶點啞,凌度皺了下眉才接著說,這次嗓音很正常:“你有點嗆。”
陸燕亭的信息素是薄荷味,淡的時候涼涼的讓人清醒,濃郁時確實嗆鼻子。
但這應該不是重點。
陸燕亭盯著凌度指間燃到一半的煙蒂,又滑到方才滲出薄煙的唇上,想告訴他:其實你也很嗆。
但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因為這也不是重點。
他對凌度的印象開始在高一開學的國旗下致辭中,停留在“那個長得很好看成績次次第一”的1班同學里。
別無其他。
前提是“在今天之前”。
而就在剛剛,他的印象沖破了早已定型的桎梏,奔赴了不知名的方向。
“我記得我問過廁所里有沒有人。”
其實不算問,他帶著亂七八糟的信息素沖進廁所時,就已經驚走了少有的體育課學生,胡亂喊的一句“麻煩出去一下”驚走了剩下的學生,最后鎖上廁所大門的時候整間都是死寂的。
但他確實沒有時間檢查所有的隔間。
果然,凌度掀開眼皮,沒所謂地說:“哦,我沒應。
”
“現在走……”陸燕亭向后靠了靠,注視著凌度,眼底漫上了血絲:“來得及。”
只是還有一點很奇怪。
操場隨便一個不知級別的omega發出的信息素都惹得他信息素紊亂至此,凌度站在他這麼近的地方,幾乎算浸泡在他的薄荷味信息素里面,按理來說不可能一點信息素都不露出來。
注意到陸燕亭不自覺滑到他后頸略帶打量的視線,凌度了然地開了口:“有信息素,沒氣味而已。”
陸燕亭眨了兩下眼睛,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安撫了。
原本一團漿糊的大腦像是涌進了神奇的液體,一遍一遍幫他沖刷種種暴戾的情緒,輕而易舉壓制了折磨他數年的躁動。
壞消息是新的陌生的情緒動蕩起來了,齒根……更癢了。
舌尖抵上了虎牙根部,陸燕亭又眨了兩下眼睛:“謝謝。”
任何信息素氣味都會刺激到他,但契合度高一點的omega發出的安撫信息素能夠幫助他緩解,只是一邊刺激一邊緩解的行為對他來說屬于沒必要,不如沒有。
他沒想到竟然會有一個人完美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他需要更多。
腦海深處冒出了這個想法。
陸燕亭緊緊擰住眉,脊背貼上了冰涼的瓷磚,勉強按捺住沖動后再次艱難地張了口:“麻煩……出去一下。”
“你確定?”凌度反問的聲線壓得很低,說話間歪了歪頭。
我不確定。
陸燕亭拽過凌度胳膊把他按在墻上的時候迷迷糊糊地想。
凌度自始至終沒有掙扎,甚至接近于“順從”,手肘磕到墻壁的時候也沒作聲,只淡淡地看著他控制不住后急切的動作。
垂著眼又吸了口指間的煙,凌度反手在背后瓷磚上點了下,按滅了煙蒂,順手扔進身旁的垃圾桶,然后抬起眼,湊到他耳邊,輕聲問:
“需要幫忙嗎?”
陸燕亭用實際行動給了他答案。
沒有氣味,但有甜味。
西瓜味道的信息素。
……………………
早被遺忘在角落的記憶就這樣猝不及防被熟悉的場景帶了回來。
后頸仿佛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刺痛,是犬齒扎進腺體的感受。
凌度摸著臉,嘆了口氣。
好吧,排除了這一段,才算完全沒有交集。
陸燕亭那時沒有給他標記,只咬破了他的腺體,自行汲取了很多安撫信息素。
雖然多年后這件事對于他們來說實在尋常,但在當年……可能是他造孽了。
更造孽的是,凌度盯著仍然亮著的手機屏幕,來自陸燕亭的好友申請十分醒目地閃爍,分外強調它的存在感。
這個應該不會記錯。
他當年,是毫不猶豫地點了“拒絕”。
本著人道主義原則,更看在未來夫夫三年的情意上——凌度此番愧疚地按下了“同意”鍵。
見他坐回座位上,徐巧巧湊過來通知他:“黎老師讓你下課后去他辦公室。”
黎尚。
比起對方程的“高三數學老師”這樣干巴巴的記憶,凌度對黎尚的印象更多一點。
是帶了他高中三年班主任和生物競賽的恩師,畢業后他們也經常有一些學術上的交流。
凌度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末了習慣性補了一句:“謝謝。”
徐巧巧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他,許久支支吾吾地回道:“不,不用謝。”
凌度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他高三真沒混蛋到……連一句謝謝都沒給同桌小姑娘說過吧。
看著徐巧巧瞪圓的雙眸,凌度摸了摸下巴反思,應該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