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度原地站了瞬間,扭頭向里跑去。
背后有血肉被穿透的悶響,凌度緊緊擰著眉,跑近自己的車,汽車識別到了他的靠近,車燈閃爍了兩下,自動解除了上鎖狀態。
凌度手剛摸上車門,一個冰冷的管狀物抵上了他的后腦勺。
“凌教授。”
停車場里也有人。
凌度摸著車把,掌心滲出了薄汗,又立馬被風干了,一片冰涼。
后腦傳來扣動扳機的聲音,汽車久久感應不到他上車,自動低低鳴了兩聲笛,提醒主人它已經準備好了。
突如其來的調動令,提前清空的街道和停車場,大張旗鼓的刺殺。
今天的新聞發布會內容被提前泄露了出去,他被“他們”找到了。
來人沒有任何跟他交流的意思,叫他一聲似乎只是為了彰顯自己埋伏的勝利,扳機扣完就將槍管用力向前一按,語調輕浮:
“再見。”
如果沒有估計錯的話,他先前應該已經走出了陸燕亭的視線范圍。
最后的思維閃過,他的腦漿炸開了。
…………………………
胳膊上傳來微弱的刺痛,像是試探,怯生生的不太敢用力。
但凌度還是感知到了這麼一點力度,猝然睜大了眼,凌厲地向旁邊看去。
同桌的女生嚇得屏住了呼吸,暗中戳他胳膊的筆頓了頓,在他的注視下慢吞吞地0.5倍速抽回去,眼神一邊覷著他的臉色,一邊擔憂地朝前面瞟。
然而凌度好像睡傻了,完全沒有領悟到她的暗示,只沉默地看著她,眼神滑過她的臉,又轉移到她手中的筆,最終回到她的臉上。
徐巧巧的不安被凌度眸中漸漸彌漫的茫然消減,心道果然是睡傻了,只好破罐子破摔地無聲做著口型:
“老師——叫你!”
“凌度。”
徐巧巧心里一驚,抬起頭方老師果然已經站在了他們桌前。
我盡力了,您好自為之啊。
徐巧巧目光直視前方,坐得端正。
凌度隨著聲音轉過頭,認出眼前這位是他的高三數學老師,方程。
思忖兩秒,他從座位上站起來。
“在。”頓了頓,似乎是要確定般,他張嘴叫了聲:“方老師。”
方程側過身,下巴指了指黑板:“你來做一下吧。”
凌度看向黑板上的題目,是一道導數題。
雙方互相凝視了十秒后,凌度老實地回答:“對不起,我不會。”
更準確的回答是“我忘了”。
如果現在站在方程面前的是正常高三17歲的凌度,他可以對著黑板上已經寫出五成的步驟,十秒鐘內給出正確無誤的答案。
很可惜的是,他是28歲的凌度。
是大三之后再沒有接觸過高中數學知識的生物學教授。
所以面對高中最難的導數題,他只能扒拉扒拉所剩無幾的有關記憶,最后無奈地得出結論,他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方程被他的答案哽了一下,臉上流露出驚訝的神情,片刻又了然地轉作悲痛。
“你……”方程大概是想說點什麼,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上課不要睡覺,容易感冒。”
“坐下聽課吧。”
凌度應言坐下了。
他知道方程咽下去的是什麼。
如果他真的回到了高三,回到了17歲這一年——他父母被人槍/殺于自家玄關,而他是事故現場第一目擊者的這一年。
方程有這樣的表情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ATAR168型消音手/槍。
他在十一年后死于同一型號的消音手/槍。
至于死亡這個事實,凌度對此沒有任何質疑。
沒想到他還有活著回想腦漿炸開是一種什麼體驗的時候。
凌度眼睛直視著黑板,思緒卻早已躍過了各種顏色的粉筆字,跳躍起來。
眨眼的功夫,下課鈴聲已經打響。
凌度揉了揉發燙的太陽穴,起身走出座位。
夏灣一中的班級,能進來的不是他這種成績極好的,就是非富即貴的。
他們不需要優異的成績,很多都是家里有礦要去繼承。
所以即使是高三,班里下了課也并沒有緊張兮兮的氛圍。
聊天的聊天,玩手機的玩手機,少有的幾個認真學習的孩子埋頭刷題。
說吵鬧也不算吵鬧,說冷清又實在熱鬧。
凌度穿過熱熱鬧鬧的座位,出了門站到走廊上,苦思冥想了一番,確定廁所應該是往右轉。
來來往往的學生向他投來形形色色的目光,說不出是善意的同情更多,還是惡意的幸災樂禍更多,畢竟他高三那會應該挺拉仇恨的。
但他十一年前就不甚在意,十一年后更不以為然。
只是在一道視線同樣轉過來時,凌度停了停腳步。
迎面走過來的是陸燕亭。
全聯盟都少有的s+級別的alpha高中時個子就很高挑了,走在人群里也能一眼望到。
飛鳥略過走廊外的高空,遠遠送來幾聲啼鳴。
凌度順著幾只伯勞飛行的方向抬頭,眼角余光輕輕掃過少年利落的下頜,帶著點雪白的衣領一同落入視線中。
味道很干凈,聞不到熟悉的信息素。
伯勞很快就飛遠了,凌度收回視線,低著頭走過去。
“怎麼了?”裴挺挑眉疑惑地看向突然止步的人,“認識?”
陸燕亭目送凌度走進廁所,搖了下頭繼續向前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