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內侍大著膽子看了眼跪在地上抽泣的女子,回霽月道:“這是張大人家的小孫女張莛姚,此次進宮選秀的秀女。”
“張大人?哪位張大人?”
“就是張維寧大人。”
“好啊,堂堂宰執家的孫女,剛一入宮便學會這種事情了,是張維寧他教的,還是你們張家誰授意的?!”
霽月的厲聲呵斥,讓張家這位孫女嚇得花容失色,她伏在地上,聲音顫抖著道:“不,陛下,祖父不曾教過臣女這些,家族之中也沒有人授意臣女這樣做,一切皆是因為臣女太過仰慕陛下天子,忍不住鑄下此錯。”
“太過仰慕朕?呵,你倒是會說。”霽月彎腰用手抬起女子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道,“朕管不喜人用這種下賤的手段對付朕,你那祖父要連這些都沒同你講過的話,也是他的失職。”
“陛下,您饒了臣女吧,臣女再也不敢了!”張莛姚哭著說道。
“不敢了?朕怕饒了你,你就會更加肆無忌憚了。”
“不會的,陛下,臣女發誓不會的!”
霽月松開張莛姚的下巴,后者重重摔在了地上。
“秀女張莛姚,目無宮規,敢擅自闖入天子寢殿欲行不軌,著人壓入內刑司嚴加審問,再另行發配。”
“陛下,陛下,臣女再也不敢了,臣女不要去內刑司啊陛下。”
“再者,今夜在寢殿值守的宮人與侍衛,自行去領二十杖,罰俸半年,若是他日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們的腦袋就別想要了。”
“奴才謝陛下恩典。”
“好了,快將這下賤東西帶下去,朕要休息了。”
“喏。”
……
第二日下了朝會,霽月像往常一樣前往上書房同大臣們議事。
待眾臣行完禮,霽月剛要開口,張維寧卻“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張卿這是作何?”霽月猜出來張維寧是為了什麼這樣做,卻仍舊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樣,吩咐內侍將跪著的張維寧扶了起來。
“陛下,臣向陛下請罪,聽聞昨夜臣的孫女在宮中犯上,老臣自知是臣家中管教不嚴之過,今日特意來請陛下降罪責罰。”
看著張維寧誠懇的模樣,霽月挑了挑眉毛:“哦?張卿得到消息的速度還真是夠快的,這事昨晚大半夜發生的,今天一早傳進了張老大人的耳朵里。”
“臣……”張維寧知道當今圣上最忌憚臣子窺探內宮太多事情,他趕忙道,“此等大事,老臣如何不知?莫說是老臣,眼下朝中上下怕是人人知曉,老臣這孫女,真是讓臣丟盡了面子啊!”
“張卿放心,朕一向賞罰分明,你這孫女不知禮數做出來的好事情,朕自然不會降罪在你這個做祖父的人身上。只是這內宮中的人嘴都管不嚴,朕還得替他們給你道個歉,要不是他們,張卿也不用在同僚面前丟臉。”
“陛下折煞臣了,還請陛下治臣管教不嚴之罪。”
“那就象征性罰三個月的俸祿罷。”霽月低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悠悠道,“至于張卿的孫女,朕讓她在內刑司受些教訓,便將她放出宮還給張卿。”
“臣,謝陛下恩典。”
”嗯,接著說北征的事情吧。”霽月轉變話題道,“眼下狄戎大軍節節敗退,據大梁在狄戎內部的線報,察蘭術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朕打算趁此機會御駕親征,親自收復北都,以慰列祖列宗在天之靈。
”
今日關于北征相關事宜的討論極為漫長,當張維寧等人從上書房出來時,已經接近了宮門下鑰的時間。
張維寧示意崔長平與自己同行,待到二人鉆進了張府前院的書房中,張維寧才算真正松了口氣。
“今日陛下是何意,你可看出來了?”張維寧問向崔長平。
“依學生看,陛下是在敲打老師,讓老師明白,他并非什麼都不知道,也讓老師注意些分寸。”
“那御駕親征這事情呢?”
“陛下大概是想親手收回北都吧。”
“呵,你還是年輕吶。”張維寧捋著花白的胡子,笑起來像是只狡猾的狐貍,“陛下哪里是想親手收回北都,他只是想去見那個被他冷落多日的蘭定安罷了。”
“老師,這……”崔長平至今也不愿意完全相信,當今圣上喜好男風。
“你我都是男人,自然也明白男人那些心思,若是陛下真的與蘭亭沒關系,也不喜男風,憑著莛姚的長相,不至于讓他發怒至此。咱們這位皇帝陛下慣能忍得住,只怕召集各家適齡女子進宮選秀,只是為了穩住我們這些人罷了。”
“那可如何是好?陛下若是長久癡迷于那蘭定安,數十年后,天下豈不又要大亂?”
“是啊,所以你我一定不能再讓這好不容易歸正的天下亂了起來。”張維寧神色犀利,“當年我們知曉陛下擬了退位詔書后,默認舒明遠將莊王暗害,今日便輪到我們站在臺前來,務必將那蘭定安徹底鏟除。”
……
開春過后,北征前線又發來了捷報,文秉霖已經率將士們越過了北都以南的最后一道防線,距離大梁曾經的皇都,狄戎如今的都城雍都只有不過三百里的距離。
文秉霖等人停留下來調整狀態,而霽月不顧朝臣們的反對,毅然決然率軍離開南安城,日夜兼程,揮師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