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數十載,做過先帝最愛的女人,為皇家誕育下長子,是為朝廷一黨所擁簇的人物,到頭來也不過爾爾。
但霽月覺得謝貴太妃能與先帝同葬,也算是圓了她最后一樁心愿。
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大梁的朝堂與南安皇宮中竟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然而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因為他即將面臨的,是更為棘手的大婚。
……
霽月已經認命,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答應,在舒太后歸京之前,自己或許就要被舒明遠大人給一刀“咔嚓”了。
可只有他答應也沒用,因為華康郡主不肯嫁。
在舒明遠令人強逼著灌了絕食中的華康郡主七日米粥以后,華康郡主再次趁著看守侍女不備時割腕自殺了。
苦命的是,這次她依舊被救過來了。
舒明遠下令殺了看守和照顧華康郡主的所有內廷宮人,內廷行刑處血流成河。
而華康郡主仍舊倔強,她放言只要給她一個能動的機會,便要隨霽明而去。
于是舒明遠只能叫人將這個女兒生生綁在了床上,等待大婚之日。
但霽月覺得這麼下去并不是個辦法,華康目前是他最好的保命牌,若她尋死覓活,即使兩人強行拜堂成親,怕也要釀成悲劇。
霽明和謝貴太妃已逝,淑文遠嫁,他不想看見華康再白白送命。
霽月走下皇宮城樓后,徑直去了康寧宮。
舒明安仍在渡口城,聽說就在呼蘭圖吉一行人抵達渡口城那日,文秉霖和張巨海也同時率領兵將抵達渡口城附近。
雖說呼蘭圖吉早已在渡口城內外布下大批兵防,但以防萬一,呼蘭圖吉還是攜著舒明安,要求等到了狄戎國南防第一大重鎮豐城后再放了大梁的攝政太后。
眼下康寧宮只有在臨芳館住著的華康郡主。
霽月剛走到臨芳館門口,便被看守的內侍給攔了下來。
“怎麼?連朕都不認得了?”霽月冷冷道。
那看守的內侍連連告罪道:“陛下恕罪,非奴才不肯讓陛下進去,而是舒大人有令,不得讓郡主見任何人。”
“華康乃朕未過門的妻子,旁人不能見,連朕也不能見了不成?”霽月厲聲道。
“這……”那內侍躊躇著,不知究竟該作何。
“朕只問你,這天下是朕說的算,還是舒大人說的算?”
內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自……自然是陛下說的算。”
“那你還在朕面前一口一個舒大人干什麼?”
“陛下饒命,陛下恕罪。”
霽月冷笑一聲,用腳尖踢了踢那內侍,示意他站起身。
“朕也并非有意為難你們,但華康畢竟是朕未過門的妻子,大梁未來的國母,她天天這樣折騰,身子不好,舒大人罰的也是你們,朕此番前來就是為了開解華康的,你們要是識趣些,就讓朕進去,既是為了你們自己好,也是為了朕和舒大人好。”
“奴才……奴才這就把門打開。”
內侍手忙腳亂將門上掛著的鎖打開,霽月推門進了屋,由于門窗長久緊閉著,屋內泛出一股發霉的味道。
霽月看見兩名女侍正一邊一個坐在華康的床頭,目不轉睛盯著華康,生怕一個不留神,這位郡主又做出什麼自戕的行為來。
霽月又向前走了兩步,這才瞧見華康的全貌。
只見華康郡主頭發披散著,很是凌亂,手腳皆捆綁在四根床柱上,口中還塞著一塊兒帕子,以防她咬舌自盡。
這哪里還有那位驕縱郡主的風采?
霽月沒想到,舒明遠對別人狠,對自己的妹妹狠,對自己的親女兒竟也能這樣狠。
兩名女侍見霽月走進來,紛紛起身行了個禮。
“你們兩個先下去吧,我有話要同郡主單獨說。”霽月吩咐道。
然而那兩名女侍聽見他的話卻分毫不懂,仍站在原地。
“你們兩個是聽不懂朕說的話嗎?朕讓你們出去!”
“稟陛下,舒大人有令,我二人一定要在這里守著郡主,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得離開,否則便要我二人的性命……”一位女侍大著膽子開口道。
“又是舒大人?”霽月輕笑一聲,眼中卻積攢起遮蓋不住的戾氣來,“這天下還沒改姓舒呢,舒大人能要了你們的性命,朕也能要!”
“陛下……陛下請不要為難我們這些下人了!”另一名女侍跪在地上磕頭道。
霽月見溝通無果,便將視線移到華康郡主身上,華康早就在聽見霽月的說話聲時睜開了眼睛。
二人對上了視線,霽月從華康的眼中看不出一絲生氣,仿佛她早是個已死之人一般。
“大婚前,朕想同你單獨說幾句話,但你得向這兩個看管你的女侍保證,你不會突然自戕,可以嗎?”
華康郡主并沒有任何回應,甚至連眼都沒眨一下。
霽月嘆了口氣,走到床前,附身貼在華康郡主耳邊又說了兩句。
華康的眼中這才有了絲反應。
“朕再問你一遍,讓她們二人先出去,朕同你談,你不能突然想不開,可以嗎?”
這一次,華康郡主緩緩點了兩下頭。
“好了,你二人也看見了,郡主承諾自己不會有自戕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