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說什麼胡話?”謝貴太妃聞言狠狠瞪了眼淑文公主,“難不成你想嫁給那個殺害你兄長的敵人?那個五十有余的老頭子?”
“母妃,兒臣不是這個意思。”淑文公主扯著謝貴太妃的袖子,用力的搖頭道,“女兒都聽說了,狄戎國非要嫡出的公主嫁過去和親不可,而且哥哥的靈柩還在他們手中,必須要拿女兒去換才行,女兒愿意的,不能讓哥哥連個好好安葬的機會都沒有啊!”
“瞎說什麼!你哥哥的事情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有辦法,你只管偷溜出宮,再也不要回來才是!”
“母妃,您醒醒吧,沒有用的。”淑文公主流著淚,死命攥住謝貴太妃的雙手道,“這里里外外全都是舒氏的人,母妃拿什麼和他們拼命吶!”
謝貴太妃身體僵了一下,像是被這句話點醒一般,泄了力氣,跌坐在榻上。
“可我這個做母親的,怎麼能讓自己的女兒嫁去那種地方,嫁給自己的仇人啊!”
“母妃,不要緊的。”淑文公主努力平復著因為哭泣而急促不已的呼吸,“女兒這次嫁過去,是為了大梁的安穩,哥哥已經為了大梁送了自己的性命,我只不過是嫁過去而已,有何不可?再者女兒嫁過去,也可以趁機手刃敵人,來日就算活不成了,至少也為哥哥報了仇,豈不是好事一樁?”
謝貴太妃聽著自己女兒的話,也忍不住哭泣了起來。
“我的孩子啊,為娘上輩子究竟是造了多大的孽,才讓你們一個個不得幸福,不得善終啊。”
“這不怪母妃的,不怪母妃。”
母女二人抱在了一起,兩人皆再也掩飾不住自己悲痛的心情,放聲痛哭起來。
……
五日后,狄戎國來使呼蘭圖吉完成了他自己的使命,啟程北上返回渚江以北。
隨同他一道出南安城的還有大梁攝政太后舒明安以及前往狄戎國和親的榮國長公主霽淑文。
霽月身為皇帝,親自率領朝中文武百官前往南安城門處送行。
他看著緩步走下馬車伏在自己身前跪拜的淑文公主,心中倍感酸澀。
“妹妹不用拜了,快些起來罷。”霽月躬身扶起了如今的榮國長公主淑文,“此去一別,怕是再難相見,你若信我這個哥哥,就好好活下去,也莫想著一命換一命的事情,終有一日,大梁的軍隊一定會去狄戎的都城將你風風光光接回來的。”
淑文公主臉上的脂粉也遮不住她蒼白的面色,她努力擠出了一個還算有些笑意的笑容:“妹妹信皇兄的,皇兄也放心,我絕不會失了大梁風范。”
霽月沉重的點點頭,張了張口,卻沒法出聲。
他想對淑文公主說一聲對不起,可又覺得,人都已經這樣了,自己再說這沒用的三個字,顯得很是冠冕堂皇。
淑文公主朝一旁的侍女伸了伸手,只見那侍女抱過來一只匣子,淑文接過匣子,遞給了霽月。
“這是我同云……馮將軍過往的一些書信和一些小東西,如今婚約解除了,我也要嫁往狄戎,若是他有命跟隨文將軍歸來,這些東西……這些東西便還給他罷。”
淑文公主說到最后,聲音已然哽咽起來。
霽月接過匣子,沒有遞給身后的夏全,而是自己雙手緊抱著。
“嗯,朕會交給他的。”
“那妹妹……就此拜別,望皇兄珍重。
”
謝貴太妃沒有來,淑文公主最后忘了眼南安皇宮的方向,轉身登上了馬車。
“吉時到,啟程!”
隨著禮部官員的一聲高喊,隨行的馬車浩浩蕩蕩向北駛去。
霽月在城門處站了好久,直到跟在車隊后面的最后一隊隨行的人員再也瞧不見蹤跡,他這才啟程返回宮中。
一路上,他一句話也不說,若不是因著文武百官都在,他要保持著帝王的尊嚴,可能現在早就哭出來了。
當夜,霽月沒有用晚膳,也沒有用宵夜,甚至一反常態沒有讓夏全去將蘭亭請來。
他需要一個人靜靜,路走到現在,他需要自己想想前路在何處,也需要給自己給這麼多為了大梁犧牲的人一個交代。
霽月趁著昏黃的燭火在紙上不停寫寫畫畫,直到夏全無聲無息走進來立在了他的面前,才打斷了他的思緒。
“怎麼了?”霽月抬眼問道。
“稟陛下,謝貴太妃懸梁自盡了。”
當呼蘭圖吉一行人越過渚江抵達渡口城時,已經過去了十多日。
南安皇宮中發生了兩件大事,一件乃先帝最寵愛的貴妃謝氏因喪子嫁女悲傷過度而薨,另一件則是霽月即將與華康郡主舉行大婚之禮。
謝貴太妃的薨逝于南安皇宮中并沒有掀起多大浪花,如今朝中誰說的算,大家心里都清楚,便更不會上趕著為從前這位寵妃做什麼。
倒是在霽月的堅持下,舒明遠最終答應將謝貴太妃葬進了先帝的地宮里,而且就葬在了先帝身邊。
喪儀一切從簡,停靈七日便草草下葬。
除了內務司和禮部的一些官員,再無其他送葬之人。
霽月站在皇宮城樓上看著送葬隊伍走出南安皇宮大門,想起那位自幼就沒給自己好臉色看過的貴妃娘娘,很是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