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連膳食,他也一概不用。
夏全在一旁干著急,他琢磨著膳食沒有心情用也就罷了,可這水總是要喝的,但霽月不理睬他,水也不喝一口,一副要斷糧斷水,絕食而死的模樣。
看著小皇帝那蒼白干裂的嘴唇,夏全心里也很是不好受。
他同蘭亭的看法一樣,北征一事再牽扯上莊王,便絕不是好的選擇。
偏偏霽月像是入了魔一般,一心想要蘭亭平等的對待他,不加身份限制的和他相處。
也不知道蘭大人若知,今日之局面也同自己有一半關系,會是個什麼想法。
夏全一邊想著,一邊端著茶水站在霽月身邊,等著他動一下,喝上一口。
一個小內侍步履匆匆從寢殿外進來,夏全看到,將茶盞放在了一邊,迎上前幾步。
“有何事?”夏全開口問道。
“御史臺的蘭大人求見。”那內侍小聲說道。
夏全聽見“蘭大人”這三個字,下意識看了眼還呆坐著的霽月。
皇帝就這麼不吃不喝的坐著不是個辦法,他的話霽月聽不進去,若是蘭亭的話,大概應該有些效果。
想到這里,夏全示意小內侍在一旁稍后,他又轉身回到霽月面前,柔聲說道:“陛下,蘭亭蘭大人求見。”
霽月聽見“蘭亭”兩個字,總算是有了些反應,他抬頭看了夏全一眼,啞著嗓子道:“請他進來吧。”
夏全應了聲,本打算差那小內侍出去給蘭亭傳話,但他想了一下,還是親自跟著內侍出去召蘭亭進殿。
早在昨夜,蘭亭便早已知曉渡口巨變,只是那時宮門已經下鑰,他再怎麼著也得今晨才能進宮。
而從今晨開始,禁軍殿前司在南安城中施行戒嚴令,城中居民不得外出,連士族官員非得傳召也不能出府。
蘭亭就這麼在家中搓磨了大半日,這才被御史臺的上司召進了宮輪值。
各部臨時的輪值處湊在一起并沒有太多地方,趁著沒什麼大事,蘭亭便打聽清楚了霽月如今在何處,尋到了寢宮。
“蘭大人,陛下召您進去。”夏全走下寢殿的臺階行禮道。
蘭亭點點頭,他看著夏全些許憔悴的模樣,就知道昨夜定是個難熬的夜晚。
“陛下如何了?”蘭亭問道,
“陛下……怕是不大好。”
夏全琢磨著措辭,此前他誤以為蘭亭與霽月二人心意相通,平日傳話用詞之處也頗有些牽線搭橋之意,而今他鬧明白了一方沒有這個意思,他對蘭亭的用詞自有另一番講究。
“莊王殿下戰死可為真?”
“八九成是真的。”夏全想起那麼富貴的親王殿下轉眼之間就沒了性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奴才覺得殿下戰死的不一般。”
蘭亭自然明白夏全指的是什麼,只是眼下形勢二人皆不能多言,他點點頭,邁步朝寢殿臺階上走去。
“蘭大人。”夏全跟在蘭亭身邊,小聲叮囑著,“奴才本不該說這種怕讓大人聽了不喜,難為情的話,但陛下自昨日從問禮殿回來之后,便不吃不喝,連話都不說一句,動也不動一下。奴才曉得蘭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同旁人不一樣,此等時刻,還得需大人多勸陛下幾句吶。”
“我明白,夏公公放心。”
有了蘭亭的保證,夏全的心放下了一半,他引著蘭亭進了寢殿,而后轉身出來,親自將寢殿大門關上,守在了門外。
隨著寢殿大門關上,殿中變得有些昏暗,本來尚是白日,但天氣昏沉,殿里點了些蠟燭,卻也不似晚間那般明亮。
蘭亭看見背對著自己坐在榻上的霽月,他上前行禮道:“臣蘭亭,拜見陛下。”
霽月用沙啞的聲音對他說了“平身”二字,卻沒有轉回身來看一眼蘭亭。
蘭亭看著榻邊臨時放置的小幾上那幾碟點心和一盞尚冒著熱氣的茶盞,他輕嘆了口氣,走到小幾前,拿起茶盞,手微微向前,遞到霽月身邊。
“陛下,先喝口茶水潤潤嗓子吧。”
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
蘭亭瞧著霽月的背影,心底很不是滋味,他本可以說如今這一切是這位皇帝咎由自取的結果,他明明告誡過對方,不要過于匆忙行事,而對方不知為何就這般耐不住性子匆匆下了詔,以至于有了今日的惡果。
西川蘭氏也是北方士族,他如何不知,眼下情形乃是惹怒了南方當權士族所致,誰人不知經過昨夜巨變,如今大梁權傾朝野的是虞川舒氏的家主舒明遠,連康寧宮里那位當權多年的太后娘娘都敵不過這位宰執大人。
見霽月不說話,蘭亭也不著急,他執著的拿著茶盞等著霽月接過喝上一口。
但他沒有等到霽月的妥協,而是看見名為天子的霽月肩膀微微顫抖起來。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大家猜到沒有,這件事情其實是有人從中搞鬼的QAQ
第72章 憐惜
一聲重過一聲的抽泣聲在蘭亭耳邊響起,看著霽月越來越顫抖的背影,他終是將手中的茶盞放下,輕輕拍了拍霽月的肩膀。
“陛下若是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