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遠今晚心情似是不錯,他率先站了出來道:“撫遠將軍好大喜功,北征蒼嶺后轉向西面欲占領狄戎要塞吉丘,結果被埋伏在那兒的狄戎大軍絆住了步子,蒼嶺城那邊張巨海將軍遭受南北夾擊,憑一己之力獨守不成,我大梁軍隊損失慘重,呼蘭圖吉又親率二十萬鐵騎攻打渡口,途中正巧遇見了莊王殿下帶著援軍去支援撫遠將軍,殿下不肯降,便為國捐軀了。”
霽月的手在寬大的袖袍中顫抖著,他努力握成拳頭,穩住自己,復才說道:“渡口城已破?”
“渡口已破,守將隋廷湛戰死,呼蘭圖吉兵臨城下時其派遣了一隊士兵跨過渚江報信,待渚江以南的邵虞收到來報送往南安途中不到一日,便見渡口城破,呼蘭圖吉已派先遣隊登船渡江。”
“眼下可已登臨南地?”
“邵虞守將擊退了數波,樞密院又將臨近的上清、臨蕪兩地的守軍分批調往邵虞共守,不過呼蘭圖吉似是意不在邵虞,他率大部隊轉向西面防守較弱的臨蕪,意在攻下臨蕪,直逼南安皇城。”
“怎會……怎會如此……”霽月白著臉道。
“這一切還得歸功于陛下,若不是陛下讓那好大喜功的文秉霖當什麼北征大將軍,又命只打過一兩場仗的莊王殿下做監軍將,我大梁怎麼會有今日這般糟糕透頂的情況?”
舒明遠微微瞇著眼睛,看著上面那位小皇帝止不住的顫抖,再也沒有了尊卑禮法。
“舒大人慎言,此乃大不敬。”一名北黨人怒氣沖沖道。
“我要早這樣大不敬,大梁也不會淪落到今日都城要破,國家要亡的地步!”
“夠了!”舒太后眼見自家哥哥越發肆無忌憚,她厲聲呵斥道,“國家危亡之時,爾等都在作何?用你們的三寸不爛之舌能敵得過狄戎南下進攻麼?都到了這種時候,你們一個個不為國家安危著想,還只顧著那些口舌之爭,真是叫人不齒!”
舒太后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問禮殿,群臣總算是暫時閉上了嘴。
“樞密院和兵部如今可有御敵之策?”
樞密使宋聞啟看了眼舒明遠,站出來道:“原本鎮守渚江以南的東路大軍大部分被抽調至渡口,眼下張巨海將軍恐怕無法折回,除此之外,便只有各地守軍,再遠一些的西海軍怕是趕不到南安城附近,狄戎大軍便先行一步抵達皇城。”
“那就讓禁軍由北阻擊狄戎大軍。”霽月開口道。
“不可。”舒明遠沉著嗓子,打斷了霽月的話,“禁軍乃拱衛陛下之軍隊,若是將禁軍派出,南安城便無可守之軍,若禁軍抵擋不住狄戎人的腳步,到時陛下又該如何?”
霽月看著眼前囂張跋扈的舒明遠,想要生啖其肉的心都有,他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悲憤與怒火道:“禁軍有三司,派其中兩司迎戰便可,再者若是南安城以北的城池受不住,即便南安城坐擁十萬禁軍,真打到城下,舒大人又該如何?”
“陛下若是這麼說,禁軍出戰,也不是不可,那便派步軍司與馬軍司迎戰罷,至于殿前司,本就是拱衛陛下的親衛,就留在南安城駐守吧。”
禁軍中三司除了殿前司以外,其他兩司指揮使都與文秉霖交好,舒明遠此番這樣安排,明顯是想要將這二者支出南安城,這樣一來,就只有他對他唯命是從的殿前司指揮使,而他舒明遠本人,也可以趁機挾持霽月,為所欲為。
霽月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如今形勢由不得他,南安城離渚江距離并不遠,若是狄戎的大部隊過了江長驅直入的話,狄戎鐵騎兩日內必定直達南安城下。
霽月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時至今日,他才知曉舒太后那日那番“誰都無法獨善其身”的話是什麼意思。
還是他太過幼稚,想法太天真,連帶著北黨人也被即將到手的勝利沖昏了頭腦,這才讓他們所有人深陷困境。
霽月微微頷首,表示同意了舒明遠的安排,而后沉默著走出了問禮殿。
他沒必要再聽下去了。
一招棋錯,下一步怎麼出棋就不是他說的算了。
外面的雨還在下著,遠處的滄瀾殿燃起的熊熊大火終于被撲滅了,霽月望著那滾滾濃煙,瞇起眼睛,忍著眼眶中的淚水不滴落出來。
此時此刻,他很想見到那個他賴以依靠的蘭定安。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猜到,我們的莊王殿下,英勇犧牲了QAQ……
這幾章基本劇情居多,但霽月和蘭亭之間差不多三章左右就會在一起啦!
第71章 脆弱
霽月離開后不久,眾大臣又在舒明遠的提議上略微討論一二,便一一回到各自部所的執房,等待狄戎大軍接下來的動向。
步軍司與馬軍司即刻領命,由禁軍統領龐德親率,連夜起赴北面,以截擊狄戎大軍。
北黨人這一陣已經被勝利沖昏了頭腦,才聽聞霽明戰死沙場之時,許多北黨人不愿相信,一直到議事結束之時,還有一些北黨人不愿意離開,要找舒明遠討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