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大人恐怕是受了點兒傷……”
夏全將自己在宮城司時聽見的一一向霽月講了一遍,饒是他換了種比較溫和的講話方式,面前這位小皇帝還是面帶怒容站了起來,將實木的書案拍了個山響。
“這些人真是無法無天了,還當這天下是朕的天下嗎?膽敢刺殺朝廷御史,我看他們是活膩了,是誰膽子這麼大,都給朕查出來!”
第61章 禁軍
襄垣縣知縣府衙內。
蘭亭在昏迷的第六天終于醒了過來,這讓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回憶起那個瓢潑大雨的夜晚,秦釋便覺得太過驚心動魄,當他們隨著謝知縣和于志成派去的人手一同趕到襄垣縣和郢州交界處時,他們看見渾身是血的蘭亭和隨侍阿明正苦苦支撐著。
秦釋覺得若他們再晚到哪怕一炷香的時間,這二人便真成了那刺客的刀下亡魂。
只是這人是救下了,那剩下的幾個殺手眼瞧著逃無可逃,便都服毒自盡。
如此一來,順源周氏謀害朝廷命官沒有了人證,光憑他們幾個口說無憑,便做不得數。
秦釋又氣又恨,好歹就下了蘭亭主仆二人的性命,可因著那也雨太大,蘭亭身上的傷勢又嚴重,生生造成了傷口感染,高熱不退,知縣府衙接連來了數位大夫看診,都止不住地搖頭,告訴他們這蘭大人能否活下來,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吊著這口氣。
于是當蘭亭醒來時,發現床邊圍了一圈人,個個都熱淚盈眶,他有些尷尬,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喉嚨已經干的不成樣子。
“快,快,給蘭大人倒杯溫水。”
秦釋連忙喚身后的小廝,眾人又手忙腳亂扶著蘭亭半坐起來,蘭亭想要伸手接過茶盞,卻被秦釋繞了過去。
蘭亭哭笑不得就著秦釋的手喝了兩口溫水,又嗆的咳了好一陣,周身的傷口跟著一起疼痛起來,等一切平復下來,他才笑著道:“各位大人不止于此,蘭某自己喝個水還是能做到的。”
“蘭大人你就少說話罷。”秦釋打斷了蘭亭的聲音,“若不是蘭大人,我們幾個現在也不能安穩的坐在這里,怕是早已小命不保,您那隨從也受傷不輕,正躺在另一間屋子里休養著,我們幾人武藝確實不行,但伺候蘭大人喝口水還是不在話下的。”
“蘭某怎麼好央諸位大人們做這種雜事。”
眾人又是好一陣安慰寒暄,再三確定蘭亭精神狀態穩定,這才放他一個人在屋內休息起來。
蘭亭閉目休養著,有種劫后余生的欣慰感,但想起秦釋說那些刺客全部服毒自殺,他就知道這次拿順源周氏是沒什麼辦法了。
不過本來他也沒打算一次就撼動這個龐大的世家大族,總歸拿到了他們欺壓商賈的證據,便也不虧。
這麼想著,門口卻傳來的動靜,只聽見一個腳步聲越來越近,蘭亭睜眼一看,來人是張陌生面孔。
“敢問您是……?”蘭亭問道。
來人拱手行禮,恭敬道:“在下乃襄垣縣知縣謝清方,在此拜見蘭大人。”
蘭亭忙伸出手示意謝清方免禮。
待謝清方在床前的凳子上坐定,蘭亭開口道:“此番還要謝過謝知縣,若不是您及時相救,今日蘭某怕是就不能在此處同謝大人一敘了。
”
“不敢當,這全都是謝某分內之事罷了。下官只知道朝廷派大人一行去郢州查虞川舒氏一案,怎麼這查著查著倒引來了刺客?”
謝清方是自己人,蘭亭便沒有太多顧忌,同謝清方細細講了一遍一路上的遭遇。
“豈有此理,他順源周氏敢在郢州文氏的地盤上侵占土地欺壓商賈,竟還敢謀殺朝廷命官!”謝清方聽完蘭亭的敘述,當即拍起大腿說道。
“謝大人應該曉得因為撫遠大將軍當年失了勢,這郢州文氏被打壓的有多厲害,他們既然敢在文氏的祖地上動土,又仗著是虞川舒氏的姻親,自然也不怕我們這幾個小小的御史臺官員了。”
“唉,誰說不是。”謝清方感慨起來,“下官初入官場便是在郢州的涇平縣做名小吏,那會兒文氏還沒有失勢,郢州倒也太平,這些年確實很是艱難,可這順源周氏也太為所欲為了些!”
蘭亭苦笑道:“大梁境內如順源周氏一般目無王法的士族不在少數,也不是說動就能動的,還得是有謝知縣這樣的父母官坐鎮地方,等到有一天能撼動這些蛀蟲的時候,一舉拿下才好。”
“謝某同蘭錚大人結識已久,若不是當年蘭錚大人幫忙,下官也坐不到一縣父母官的位置,如此下官便不兜圈子了,他日若是蘭大人有用的著下官的地方,盡管吩咐,下官看這世道傾頹已久,早就想另博一番天地。”
蘭亭有氣無力的拱拱手:“謝大人乃和家父是摯友,定安作為晚輩,還要多多向謝大人請教。”
“蘭大人不必客氣,且在此住下修養一番,待好的差不多了再啟程也不遲。
”
蘭亭本意也是如此,這次折騰的他大半條命都快搭進去了,虞川舒氏和順源周氏的事情可以讓秦釋他們幾個先行一步回朝交待,他自己就可以不必急著趕路,好好休息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