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謝娘娘提醒。”舒明遠站了起來,他知道自己一時半刻和這個妹妹談不妥,便也不再費勁,“娘娘若是不愿意讓裊裊嫁給陛下,我也沒話說,只是陛下畢竟是你養了十幾年的孩子,他日下場過于慘淡,娘娘也怨不得別人。”
舒明遠撂下這番話,便徑直走了出去,只留下舒太后一人,扶著圓桌緩緩坐下。
她這十幾年深宮生活究竟有什麼意義?
愛人遠去,養子不親,兄長將要反目。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讓人放不下的至高無上的權力。
郢州境內。
蘭亭一行人距離離開南安城已經快兩個月了,臨行時誰都沒想到,郢州境內的小小一樁事情,竟然能將他們拖在這里如此之久。
關于舒氏遠房族親欺辱郢州境內百姓一事倒沒那麼難查,那幾個所謂的舒氏遠房族親其實已經和舒氏嫡支快搭不著邊兒了,但這幾個人確實在利用虞川舒氏的名頭在郢州境內欺壓百姓,被欺辱的百姓也確實可憐。
按理說事情查到這里,便也算圓滿,只等著這幾人被押回京,再審查一邊判了便可,但接下來的一樁事情使得蘭亭一行人沒有辦法再火速趕回南安城。
就在一個月前的傍晚,一行人住在官府驛站里,本已經預備好再過兩日便返回南安城,這一路上幾個人由于查案,也沒怎麼吃過兩頓像樣的飯,因此在快離開郢州的時候,蘭亭提議幾人去郢州當地的特色飯莊好好吃上一頓。
跟隨蘭亭一起前來的幾位歲數都不大,最年長的一位也不過三十出頭,再加上蘭亭為人平易近人,不似有些世家大族的公子那般窮講究,這幾人便也都愿意買蘭亭一個面子,一同去了福德樓。
到了福德樓,蘭亭專門要了個雅間,不似坐在大堂里那般吵鬧,幾人分別點了特色菜,津津有味吃了起來。
菜是好菜,味道著實與南安城那邊不太一樣,可蘭亭吃著佳肴,心里始終有一個疑問。
這福德樓生意如此紅火,怎麼用的碗碟都不甚講究,甚至有豁了口的,也不影響端上來給客人使用。
帶著這個疑問,蘭亭吃完了一頓飯,就在眾人想起身離開時,雅間的門卻被人從外面打開,待眾人還沒看清來人,那人卻先關上了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蘭亭忙將人扶了起來,詢問到底是何情況。
原來此人正是福德樓的老板,聽伙計說他們這被朝廷派來地方監察的御史來這里吃飯,才慌忙趕來的。
福德樓老板用央求的語氣向蘭亭等人訴著苦,老板只道虞川舒氏的姻親順源周氏仗著舒氏的名頭在郢州作亂已久,眼見他們福德樓生意好,更是派打手將老板和家屬毒打一頓,又帶走了老板的小兒子,威脅老板每月都要交出保護費。
福德樓雖然生意火爆,賺的多,但那順源周氏要的保護費也是筆不小的數目,如此一來,月復一月的交著,保護費還不斷上漲,老板僅能維持收支平衡,根本賺不到錢。
福德樓老板本也想破罐子破摔,不干了,可一想到小兒子還在周氏手中,又不得不做小伏低,繼續受此折磨。
如此一來,蘭亭便明白了這福德樓為何生意火爆,用的碗碟還如此不將就的原因。
他們一行人本只是奉旨調查舒氏欺辱百姓一案的,這福德樓和順源周氏不歸他們管,但看著那福德樓老板年紀也不小了,還一把鼻涕一把淚苦苦哀求他們,蘭亭便于心不忍,應承了下來。
跟隨蘭亭出來的幾人品級皆不高,也沒什麼門第,其中還有兩個隱隱約約是北黨一派,得此打壓后黨的機會自然是不能放過。
于是蘭亭就上奏表明郢州一案錯綜復雜,之前有線索沒查到位,現在需要重新梳理線索,因此要在郢州多逗留一陣時間。
就這麼經過一個月的調查下來,蘭亭發現順源周氏在郢州大肆收取保護費只不過是冰山一角,更可怕的在于當地平民百姓的土地幾乎被那些高門貴族兼并殆盡,而這些沒了土地的平民便只能給其當佃戶。
若是說做一名普通的佃戶,這些拖家帶口的人能有碗熱飯吃,倒也還活得下去,只是越深入查越發現,那些高門貴族將這些佃戶當做奴隸一般,隨便奴役,更有甚者,一些紈绔公子看見佃戶家有些姿色的女孩或者婦人便直接擄走,占為己有。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讓蘭亭一行人震驚無比,細查下來,郢州境內除了原本的郢州文氏擁有的私有土地,剩下的土地全被虞川舒氏和順源周氏暗中瓜分的差不多了。
這還只是郢州一處,蘭亭難以想象在大梁境內,還有多少地方都是類似情況。
只是還未等他們將證據整理好,一行人便引起了順源周氏的警覺,周氏不管他們是不是朝廷派來的監察御史,直接派來了十多名武藝高強的練家子欲將他們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