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禮,那朕就在明日的接風宴上再同大哥念叨念叨兒時那些兄弟之情了。”
“臣告退。”
霽月看著霽明在夏全的帶領下退了出去,他重重吐出一口氣,松散下一直端著的架勢,一個人懶洋洋地坐在位置上,陷入沉思。
他這多年未見的大哥,當真是變化太大,想起剛才與自己對視時,眼神絲毫沒有飄忽不定的霽明,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難道他這大哥,真如猜測中的那樣,是回來奪取皇位,將自己趕盡殺絕的?
霽明在夏全的帶引下,前往康寧宮。
這麼多年來,皇宮這個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已經覆蓋上了一層陌生和疏離感。
回想起多年前,當他被迫發配到西南之地,離開這個曾經載滿了他許多快樂與傷感回憶的地方時,他就暗自想過,若是可以,他想要帶上自己的母親和妹妹一起去,再也不回這深不見底的皇宮,他寧愿不做什麼親王,不當什麼皇子,也不要在權力這池子渾水里繼續待著。
可天不遂人愿,將他們母子視作仇敵的舒太后及其同黨不愿意,北遷至此的日漸衰微卻依舊不甘心想要拿他作為上位籌碼的士族不同意,就連他最割舍不下的母親,也不愿意就此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在西南的這些年,吃盡苦頭的他也曾想過,若是他日再回到這宮中,見到那位讓他從錦衣玉食到受盡苦難歷練的舒太后時,他究竟會抱以什麼樣的心情。
令他沒曾想到的是,當他踏入康寧宮,即將要見到讓他的命運變得如此坎坷的舒太后時,他的內心竟然意外的平靜。
跟著指引內侍一起走進康寧宮,還未來得及看一眼康寧宮的大致布局,一個黑影便迅速沖撞到了霽明,害得他重心失衡,險些被撞倒在地上。
“郡主,郡主,您等等奴婢啊!”
不遠處,一個聲音焦急地喊著,往這邊跑了過來。
霽明抬頭一看,神色不由得微變,撞到他的,不是這宮里哪個不長眼的奴才,而是一個妙齡女子。
那位剛剛在庭院中喊著“郡主”二字的侍女小步跑了過來,停在了霽明面前。
他收起剛才微變的神色,退后兩步,微微欠身道:“這位姑娘可有大礙?”
“無礙,無礙。”那位撞在霽明身上的“郡主”揉了揉額頭,這才抬眼像霽明望去,“你是……”
未等她把話說完,一旁小跑趕來的侍女率先一步開口道:“這位是華康郡主,敢問閣下是?”
原本引著霽明前來康寧宮的夏全接話道:“這位是莊王殿下。”
“原是莊王殿下!”只見那小侍女拉了拉華康郡主的袖子,示意她為剛才的魯莽向眼前的莊王殿下道歉,“我們家郡主和太后娘娘絆了兩句嘴,這才急匆匆地從大殿里跑出來,不小心冒犯到莊王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霽明點點頭,笑著說了一句“無事”,便準備繞過這主仆二人,前往大殿去見舒太后。
一直仰著頭一動不動看著他的華康郡主卻突然開口道:“你是莊王?”
霽明剛抬起的腳步微微一滯,而后臉上掛上如沐春風的笑容回道:“正是。”
“那你……”
華康郡主明顯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再次被身旁的侍女給攔了下來。
“郡主,太后娘娘還等著見莊王殿下,您就不要在這里節外生枝了。
”侍女小聲說道。
霽明朝主仆二人點了點頭,便再也沒有停留,走進了康寧宮的大殿里。
許是打從霽明一踏進宮門,舒太后便知道他注定要來拜見自己,沒讓霽明等太久,前去通傳的內侍便打了簾讓莊王殿下進入內殿。
在霽明的印象里,他的這位嫡母好像一年四季大多時間都畏寒,不管是寒冷的冬日也好,還是暖洋洋的夏天也罷,舒太后穿的,總比旁人厚上一些。
這麼多年沒有見舒太后,打一進內殿,霽明便感受到了比之不久前在上書房內殿中高出不少的溫度,他抬頭瞧了一眼,只見舒太后正坐在榻上,雙手揣著個湯婆子,一如那些年一樣,將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
“兒臣叩見母后,祝母后福壽安康。”
霽明照例直直跪下,給舒太后行了個大禮。
“起來吧,看坐。”
舒太后聲音懶洋洋的,看著霽明坐下,半晌兒也沒有說些什麼。
大殿之中,此刻寂靜無聲,怕是掉一根針也能聽見響聲,霽明就這樣任由舒太后打量著,他自己也直視著舒太后的目光,看著這個讓他在西南吃了那麼多年苦頭的女人現在又是如何。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有多久,直到侍弄茶水的小內侍進來,那種寂靜之下又隱藏著的劍拔弩張的態勢這才被雙方所收斂起來。
霽明接過內侍手中的茶盞,象征性抿了一口,等著舒太后的發問。
不出他所料,在茶盞離開唇邊的一剎那,舒太后幽幽開了口。
“你這次逼著哀家召你回京,可當真是用對了好方法吶。
”
作者有話說:
新人物!新人物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