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霽月心說自己真是冤枉,走在大街上不僅白挨一頓打,還被這郎中老頭誤認為是自己意氣用事造成的。
一旁的蘭亭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郎中和小皇帝,他自知今日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怕是小皇帝心情一時半會兒有些陰晴不定,而郎中又是他相識多年的老熟人,他實在不想看到郎中一句話戳中小皇帝的痛楚,再被治個什麼大逆不道之罪。
“孫先生請放心。”蘭亭拱拱手道,“他心中自知分寸。”
“如此一來,老夫就先告辭了。”
蘭亭微笑著示意管家將人送出去,直到看著二人走出了自己的院子,這才回過頭來看向一直站著的霽月。
自己剛才說過的那番話似是有點兒效用,蘭亭打眼瞧著小皇帝整個人比剛進來的那會兒淡然許多,他看了眼窗外的日頭,清了清嗓子:“方才臣與陛下說了許多,不過那畢竟是日后之事,眼下最為棘手之事,還是要把陛下平安送回宮中,給太后娘娘一個合理交代。”
霽月這一時半刻接收到的信息實在太多,以至于他把“被蘭亭找到意味著什麼”這個問題拋在了腦后,此刻再被蘭亭提起,他才想到這個問題。
“莫非母后已經知道朕私自出宮了?”
“陛下知道,別說宮里了,就是宮外的事情,太后娘娘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您出宮這件事,即使一時能夠瞞過太后娘娘,也不可能一直瞞下去的。”
蘭亭這話說的沒錯,霽月也頗為認同,可若是自己那位母后得知自己偷偷溜出了宮,怕是此時告訴他舒太后一氣之下要廢了他,他也是信的。
“你今日是如何得知朕出宮的?莫非早些時間母后已經知道了朕的行蹤?”
“陛下放心,臣得知陛下出宮是因為恰巧在路上遇見了夏公公,夏公公怕是也不想把此事鬧得人盡皆知,因此才擺脫臣先出來尋一尋陛下,不過太后娘娘那邊夏公公也不敢不稟明事情原委,眼下還需陛下隨臣回宮面見太后娘娘,若是太后娘娘等久了,恐怕會調動禁軍出來尋找陛下的。”
霽月聽著蘭亭這一連串的解釋,深吸了一口氣,他撫了撫衣服上的褶皺,抬頭對蘭亭說道:“那便走罷。”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今已然這樣,他便順其自然,看看太后究竟會對自己到何等程度吧。
回宮的路上,霽月和蘭亭兩人都出奇的安靜,較之于以往霽月對待蘭亭時那副炸了毛的樣子,此時此刻可以說是他認識蘭亭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平心靜氣同蘭亭共處在一個狹小空間里。
他覷著坐在自己對面,不知在想什麼而出神的蘭亭。
這人的確生的一副好皮囊,這是霽月在第一次見到蘭亭時就由此定論的事實,然而那時他滿腦子都在想這人是何等的虛偽,因此再好看的容顏落到了那時的他眼中,也扭曲了一二分。
今天蘭亭所說的一番話,讓他稍微放下了心中的成見,委實說來,這人的確有才華有天賦,到今日位置霽月還發現此人亦有政治胸襟。
若是自己一開始不拿著偏見看蘭亭,現在會如何?
霽月自覺的這事兒不好說,若是自己毫無偏見,甚至真將蘭亭作為玩伴,舒太后可能也不會讓蘭亭在宮里待上這麼久。
萬般皆有因果,這是荀先生第一次見他時說的話。
到了如今,他才明白了其中的一兩分含義,想來若是沒有他自己偷偷溜出宮去的這個“因”,可能也就沒有在兩人爭執之下蘭亭說的那樣一番話的“果”。
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直到完全停下,霽月隔著車壁聽見外面的小廝高聲道:“公子,咱們到了。”
蘭亭掀開車簾子,往外看了一眼,而后先行下了車,霽月跟在他身后,在兩雙手的攙扶下,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請陛下安。”一個尖銳的聲音劃破了周圍原本平靜的空氣,使霽月整個人渾身不自在起來。
只見舒太后身邊的苗總管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語氣中還自帶著兩份洋洋得意:“陛下可是讓奴才們好找吶。”
霽月斜了他一眼,沒出聲,他不想在這兒聽一個仗勢欺人的狗奴才陰陽怪氣。
那苗總管看著霽月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面上的神色冷了幾分,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鄭重道:“宣太后娘娘慈喻,今日陛下擅自離宮,其中諸多事由,還請陛下親自前往康寧宮,當面兒給娘娘講個明白。”
霽月早料到會如此,便也沒什麼驚訝之說,只淡淡地點點頭,擺出一副帝王應該有的儀態,便在夏全的跟隨下,朝著宮門內走去。
“對了。”身后那讓人聽了就不舒服的聲音再次響起,“太后娘娘指明了讓蘭公子也跟著一起去趟康寧宮。”
從宮門口到康寧宮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不喜歡坐步輦如霽月,也覺得這麼長的路著實要安排個步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