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都想活的有尊嚴,更何況他作為天下之主,一代皇帝。
霽月抬起頭看著房檐一角,一只鳥兒在上面駐足停留,不一會兒又嘰嘰喳喳地飛向天空。
還是鳥兒好吶,最起碼它還有在天空飛翔的自由。
霽月收回目光,默默走出庭院。
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也做了,至于今后之事,便隨他去罷。
蘭亭跳下馬車走進家門,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管家趕緊給他去燒碗姜湯來驅寒。
他連先去正廳拜見父母都顧不上了,一頭扎進自己的院落,讓隨侍的小廝一陣手忙腳亂給他翻出身干凈衣服出來換上,這才擁著被子坐在床上歇了口氣。
這小皇帝做事兒忒狠了些,也不看看現在究竟是什麼樣的天,不待見他他躲的遠些便罷了,還整出個藏人鞋子這損招。
蘭亭接過管家端來的姜湯一飲而盡,將碗重重地放在了托盤上,嚇得上了年紀的管家手抖了抖,差點兒就將好好一只碗摔個粉碎。
“少爺這是……?”管家覷著蘭亭的臉色問道。
“無甚大事,只是濕了鞋襪,有些不舒服罷了。”
“啊?”管家聽后一臉驚恐,“老奴這就出去請郎中來,少爺莫要著了涼。”
蘭亭伸手拉住管家的胳膊,沖他和煦地笑了一下:“無妨,天色不早了也沒什麼大礙,郎中就不要請了,只是今晚的洗澡水還麻煩福叔盯著下人燒熱些才好。”
“哎哎。”老管家連連應著。
“還有,幫我去正廳跟父親母親說一聲,今日我就不過去給他們二老問安了,再去幫我隨便拿些清粥小菜來,肚里空空,總覺得周身沒有熱氣。
”
“好嘞,少爺您稍等,老奴讓下人馬上給您送過來。”
蘭亭目送著老管家的離開,有些頹廢的倚靠在了床頭。
今日之事他著實是生氣,他本無太大惡意,是那舒太后非要讓他進宮,關他什麼事?這種事兒也不能把氣都撒在一個人身上吧?
但轉念一想,他又覺得這小皇帝要說也挺可憐的,自己就像是太后娘娘懸在他頭上的一把刀,搞不好隨時就要“咔嚓”一下落下來。
這麼想想,換上自己估計也未必能受得了。
路上遇見個阿貓阿狗都要大發善心撿回家救治一番的蘭公子此刻氣消了一大半,他伸手捂了捂還有些冰涼的腳,暗自感嘆自己真是一個大善人。
都被人欺負成這樣還替人考慮的大善人。
正當蘭亭暗暗夸著自己的時候,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只見蘭錚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
蘭亭也沒料到他的這位老爹竟然會來親自給他送飯,他趕忙從床上下來,走了兩步接過食盒。
“聽聞你今日受了凍?”
蘭亭將食盒中的清粥小菜端了出來一一擺在小圓桌上,然后坐下來,迫不及待動筷吃了兩口,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才說道:“就是鞋襪濕了罷了。”
蘭錚看兒子說的簡單,但心知哪兒能是什麼簡單的事情,那皇宮是什麼地方,鞋襪會平白無故就被染濕了?
“是遇見了什麼說不出口的事情?”
蘭亭頓了頓,用云淡風輕的語氣說道:“也無甚大事,就是皇帝陛下心情不好,兒子遭了些小罪。”
“陛下罰你了?”
“這倒沒有,不過是給兒子開玩笑,將兒子的鞋藏了起來,彼時兒子氣不過也不愿多費口舌,遂只著棉襪在宮中走了一段。
”
“這小皇帝還真是……”蘭錚頓了一下,“真是膽大。”
“兒子也是這樣覺得。”蘭亭拿起勺子舀了口粥喝下,“再怎麼說,兒子也是被太后安排進宮的人,他怎麼就感這樣肆無忌憚,莫非是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不如放肆一把?”
“這倒還不至如此罷,再怎麼說有陛下在位太后還能名正言順把持朝政,若是將陛下從龍椅上拉下來,憑借太后一個女人,怕是沒人肯答應擁立一個女帝出來。”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兒子倒是覺得,改明兒舒太后做了女帝也挺好,至少現在這位陛下正常上許多。”
“你啊。”蘭錚用手指了指自家兒子,“舒太后是有非凡的政治手腕和遠見,但這世上本就對女子苛刻,滿朝文武皆是男人,哪個甘愿跪倒在一個女人腳下?只能說是生不逢時吶。”
“真是可惜。”蘭亭跟著低嘆道。
“如此一來,今日這一出必定會傳到舒太后耳中,若是明日太后又將你叫去詢問,你打算如何?”
蘭亭笑著搖頭道:“兒子說與不說,本身就無礙太后娘娘布下的大局,總歸已經達到娘娘的目的了,又何必要多說那一句呢?”
“你不氣?”
“氣歸氣,但想想陛下小小年紀過得便膽戰心驚的,兒子就覺得,有些事情能過去就讓它過去吧,不值得再提些什麼。”
“你啊,什麼都好,就是心太軟。也罷,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做父親的也不好多管些什麼,只記住一點,時刻都要保護好自己便好。”
“兒子記住了。”
“行了,我也不打擾你用飯了,用完飯早些休息。”
蘭亭起身將父親送至門外,回身又坐下拿起勺子舀著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