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一局就下,李談帶的學生是虹市體院的,算半個職業,年輕人不懂套路格外耿直,一上場就展現了無限的體力把李談打下了場。
“你不太行啊!”趙以川看出他故意放水,“有點職業道德。”
“盡力啦!”李談無所謂地一攤手,“而且我年紀大了嘛,人家多年輕啊,才十七歲。”
趙以川問:“怎麼認識的?”
“球場一起打了幾次。”李談說,目光追著場地中的黃色小球幾個來回,落在前去撿球的男學生身上,“你這老公還可以,居然跟小楊有來有回的。”
“我也沒想到。”趙以川說。
他這話絕對發自內心,畢竟成天坐辦公室、開會、加班的裴哲上了網球場竟然體力、耐力一個不差,雖然現在輸著比分,但氣勢完全不遜于對方。
而裴哲穿短衣短褲的運動裝,碎發微微汗濕了貼著額角,還挺……性感的。
李談注意到趙以川視線有點發直,意外片刻,笑得有點釋然:“我本來還覺得你假結婚這事兒很不靠譜。”
“嗯?”
“結果怎麼你們倆反而越過越好了。”李談壓低了聲音,“誒,你不是說以前在美國特別喜歡一個人嗎,不會就是他吧?”
趙以川沒藏住驚訝的表情。
“別那麼看著我。”李談不愧已認識趙以川很多年,三言兩語,分析兩人的現狀,“以你的個性,就算再缺錢再困難,怎麼可能真為了這個出賣婚姻,除非本來就對他有好感。剛才裴哲不也提了嗎?你們一起在美國念過書。所以我就想,如果他不是當年那個人,很難解釋你的決定。”
他描述過裴哲,也含糊地提起過在芝加哥那場不曾說出口的暗戀,但沒想到最親密的朋友無師自通地把兩個局部聯系在一起,意外拼湊出真相。
趙以川問:“有這麼明顯?”
“主要是答案太唯一。”李談回憶著,“我記得你說,當時沒追那個人……是因為他有男朋友嗎?”
趙以川點了點頭。
他確實干不出插足別的感情或者趁虛而入這種事。
李談:“所以你們現在……”
“打算試試。”趙以川很誠實地說。
李談:“正式在一起?”
趙以川也想聽一聽朋友的建議,就說:“結婚這事兒對我和他的生活改變都特別大,而且他可能更大。現在互有好感,到了這階段我感覺得到,他很久沒對誰敞開過了,所以……先試試吧。”
“試什麼?”
趙以川喘了口氣:“萬一,我不是他想的那樣,我們可能還是會分手的,只不過比現在更不體面,真到那時就沒法和平散場了——最壞的結果吧。”
“那如果你是呢?”李談反問,“你剛才說話的時候,裴哲一直看著你。”
趙以川情不自禁笑了笑。
他說:“那就不離婚了。”
分明算好事,聽了這話李談的表情反而嚴肅:“真結婚和談戀愛也不一樣,你要想清楚。你們倆到底是做情侶,還是要一起生活一輩子直到厭倦了或者真的,像結婚誓詞里說的,till the end of life。”
直到死亡把他們分開。
溫柔的枷鎖,同時也是沉重的浪漫。
臨到裴哲被打下場,喘著氣提著網球拍朝他們走來,趙以川才伸手猛拍一把李談的背:“謝了,哥。我自己心里清楚。”
他把喝了一半的電解質水遞給裴哲,同時接過球拍。
“怎麼樣啊?”他笑著打趣,“我還以為你十五分鐘就得結束,居然撐了這麼久。”
裴哲搖搖頭大喘氣:“小楊太厲害了。”
因為運動量太大,裴哲臉很紅,他的頭發濕漉漉的,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身上的一層運動速干T恤被汗浸濕了,貼著胸膛隨呼吸起伏。
拿毛巾蓋住他的腦袋擦了擦,趙以川調整了下護腕:“我給你報仇去。”
仇自然是沒法報的,一下午的球賽,最終以體育生小楊的全盤勝利而告終。幾個輸家不僅沒脾氣,還順勢提出一起吃飯。
地點由贏了的人負責選,小楊就說想吃火鍋。
李談知道裴哲是啟榮科技的CEO,擔心裴少爺吃不慣平民食品,但裴哲欣然接受,末了推薦一家自己常去的私房火鍋店。
店的價位平民,不過位子十分難定,通常提前5個小時就留不了桌了。
他們臨時起意決定前往,裴哲卻又變魔術似的弄到了座位。趙以川見慣不驚,李談能猜到理由,只有單純的大學生感慨他們運氣太好了。
院落火鍋,他們坐最邊緣的一張桌子,李談叫了酒,趙以川說要開車就婉拒了,裴哲倒挺客氣地要陪他喝一點。
一頓飯延續著下午的輕松氛圍,臨近離別,先叫了車送小楊,趙以川再去開裴哲的車。
原地只剩下李談和裴哲,站著片刻后,裴哲看向他。
“談哥,”一下午一晚上的相處后,他們儼然也算朋友了,裴哲像趙以川一樣喊他,“趙以川不在,你好像有話要對我說?”
成年人的交往要麼十分直接,要麼從始至終藏著掖著,裴哲顯然是前者。
他開門見山,李談也不再忸怩了。
點了根煙,他狠狠吸一口,望向趙以川離開的位置:“其實沒什麼……我只是很久沒見川兒這樣了。”
“什麼樣?”第一遍,裴哲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