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哲想去抓酒杯,木盤卻早已飄得很遠了。趙以川順勢撈過放在地面的清酒玻璃瓶,含了一口,掐住裴哲的下巴再次長驅直入。
濃烈的液體灌入喉嚨,不嗆,辛辣味道直沖神經,視線突然收得極窄,仿佛只夠看清趙以川一個人。
剛剪過有些短的深棕色頭發柔軟地濕透了,貼在額頭上、面頰上,發梢掃著后頸露出一點。趙以川眼下的潮紅色不容忽視,而目光也好表情也好滾燙的呼吸也好都太誘人了,不吻他時光是視線和若有若無碰過的指尖,裴哲就要受不了。
別扭的姿勢,對視得太久彼此都有些不能自控了,趙以川沉默著握住裴哲肩膀將他翻過身,兩人正面相對,只停了片刻又吻到一起。
急促呼吸反復癡纏,趙以川埋頭啃咬鎖骨時,裴哲仰起頭,手指胡亂地攪他的頭發。
眼角發酸,想哭也不全是因為悲傷。
春夜的藍色逐漸加深了,成了濃郁藏青,一抹畫布上,點綴的星辰仿佛鉆石,千百萬年前的光抵達裴哲眼底。
風聲,水聲,吻,嘆息……
幕天席地。
沒有前因后果,就和一個人難舍難分。
裴哲從未有過這樣的瘋狂。
游走的手因他的順從而愈發放肆,連節奏也被掌控時,裴哲心下一驚,猝不及防與趙以川四目相對,剛要說“不”,趙以川搶先親了他一下。
深褐色眼睛里只有他的小小的倒影。
那其中,深情仿佛是沉淀多年的美酒光看一眼就能夠醉到天地顛倒,裴哲說不出話了,額頭埋進趙以川的頸窩,一下一下,啄吻他耳后的一小塊傷疤。
發間被溫柔地安撫。
同時受到照顧的還有別的,趙以川順著裴哲并不強迫他,像隨時等他喊停。裴哲說不出口,把那塊傷疤勾畫了一遍又一遍。
水底,暗涌的浪潮,小小旋渦的中心,酒香繚繞。
“不許躲我……”
他的喟嘆不像請求,而是命令。
有句“還沒到那種程度”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理智旋即沒有任何猶豫地向本能投降。
酒店房間的窗外月色鋪灑,風聲不停,海洋最上層閃動著鉆石版的光芒。
裴哲裹緊被子,試圖把自己武裝得無孔不入,仿佛這樣就可以讓他忘記剛才在趙以川手里丟盔棄甲。臉頰的緋紅褪得干干凈凈了,但不斷升騰的感覺還在,哪怕一切結束,他們狼狽地從溫泉池中起身時,裴哲的腳都還有點發軟。
衛生間里,趙以川好像在哼歌,伴隨水聲嘩嘩,裴哲聽不清他唱的什麼。
但挺耳熟的旋律。
房間雖然寬敞,家庭旅館式的服務主打日本傳統風格所以臥室也是榻榻米和地板床,而且客臥房都是一體的,容不得他們再去糾結要不要分開睡。
身下的墊子略帶彈性不夠柔軟,裴哲睜開眼就看到一臂距離,還有一張墊子空著。
……趙以川洗什麼洗這麼久。
他不滿地想。
水聲停下的瞬間,裴哲立刻閉眼裝睡。
說不清,他不太想面對趙以川,覺得兩個人實在不好繼續裝無事發生,也不知道能聊什麼。雖然不是實質關系可擦著危險邊緣,誰也無法將它界定為沖動下的彼此撫慰。
趙以川最后還……
腿根處觸感清晰地停留,裴哲想到他的動作,頓時又有點頭暈腦脹。
腳步聲靠近,裴哲把眼睛閉得更緊,拿被子把大半張臉都掖得嚴嚴實實的。
關了燈,夜色充盈了整間臥室,米白窗簾擋不住波光粼粼地投射在天花板上,房間也像靜謐水底,安靜得只聽見呼吸聲。
趙以川坐在兩張床的中間,他沒立刻躺下,伸手,撩了撩裴哲的頭發。
“睡了?”
語氣是毫無疑問的不相信他能睡得著,裴哲擔心他繼續裝下去趙以川會有別的動作——他都說不上自己會不會期待——索性放棄掙扎,睜開眼。
朦朧光影,趙以川的頭發吹得潦草凌亂,看不清五官,大約因為睡衣偏大,他幾乎失去了所有棱角,安靜坐在那兒不說話時讓人很想抱一抱。
趙以川朝他靠近幾寸,等裴哲不反感才開口:“我剛才……”
“沒事。”
他打斷趙以川,不愿意聽趙以川找借口。
無非就是那幾個糟糕理由:沖動,不是故意,對不起,我先道歉。
哪一個裴哲都不愛聽。
趙以川準備的長篇大論就此截斷了,他像發了好久的呆才放棄組織語言。手放在裴哲枕頭邊緣動了動想碰裴哲,始終克制著,仿佛在等他先一步允許。
裴哲勾住他的小指。
溫泉里實在是……太親密,不敢回味。
可裴哲當時抱他,吻他,在他耳邊承受不了般低聲啜泣,疲軟地往下滑時要他做支撐,緩過神了也不推開反而放任他繼續親遍后頸、最上端的脊骨、手腕和指尖——
這是他喜歡的人,光是想一想,趙以川就差點激動到頂點了。
等最后裴哲禮尚往來的時候,趙以川根本抵御不了他因為長久沒有類似接觸而生疏了不少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