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哲在研討會間隙又問了他一次:“你不出去玩嗎?”
“我睡了。”趙以川說。
裴哲回了他六個點。
他說不出口的是,沒有裴哲在,再漂亮的大都市對他而言都毫無吸引力。
提前看過會議安排了,這天下午4點就會結束。從會場到酒店開車只需要十五分鐘,趙以川掐著時間起床,給自己倒了杯牛奶。
交流會告一段落意味著東京之旅也完結了。
今天晚上,要麼明天早晨,他們回到虹市后各自繼續工作。
這趟所謂的“蜜月”中他只得到了一個吻,可趙以川并沒多大的遺憾,甚至他覺得,這個吻的意義遠大于那場隆重的婚禮。
4點30分,門鈴響了。
趙以川納悶著“裴哲不是有房卡嗎”,赤著腳去開門。
門外是姜嘉鈺,舉著手機,和他面面相覷良久后才走進來。她似乎對趙以川還穿睡衣的打扮頗為疑惑,看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在送餐車上。
“趙律,你吃過飯了嗎?”姜嘉鈺眨眨眼,問他。
趙以川不明白她問這話有什麼用,點了點頭。
姜嘉鈺說那就好,緊接著從衣柜里拿出裴哲的行李箱,按部就班開始收拾幾套帶來的正裝,一邊嘴里也不停:“我們今晚的飛機回虹市,裴總已經提前去鐮倉了,新干線的車票在我這兒,溫泉旅館我也定好了等會兒發地址給你——”
“等下。”趙以川滿頭問號,“為什麼我暫時不走?”
姜嘉鈺疊襯衫的動作僵在一半,她抬起頭,表情詫異:“裴總不是跟我說,他早就和你商量好了嗎?”
趙以川“啊”了聲。
他想起來了。
但那根本不算“商量好”。
第一天夜里,櫻花香氣縈繞不去的12點,他們情不自禁地發生了一個吻。
比想象中更親密卻克制,持續幾秒鐘沒有深入,趙以川就不太好意思破壞靜謐又溫情的氣氛,揉了揉裴哲的頭發選擇后退。
“我先去洗一下。”裴哲順了把被他揉亂的位置,不太自然地從沙發里起身。
趙以川說好,視線一直跟隨著裴哲。
看他拿了睡衣,又商量兩個人該怎麼睡,最后走到浴室門口,裴哲像終于下定什麼決心似的快步再次走向自己:“趙以川。”
“嗯?”
“你還想不想去其他地方?”裴哲說,他的手背在身后所以趙以川看不出他忐忑不安地握起五指,略顯突兀補充,“……就我跟你。”
“兩個人?”
“嗯,兩個人。”
趙以川還坐著,但身體好似重新被酒精泡了一遍,隨時準備往上飄。
他說不清自己在那瞬間想了什麼,腦子里閃過許多畫面,蒙太奇一張一張地放映,最終停留在一片閃著光的空白中。
他脫口而出:“真、真度蜜月啊?”
裴哲眉梢一抬:“不行嗎?”
然后他說了什麼來著,他好像完全暈了。
等在鐮倉訂好的溫泉旅館遇到裴哲,對方聽說他這一趟的心路歷程后,大發慈悲地幫他回憶:“你當時說‘隨便你怎麼安排都行’,所以我想……這段時間你也挺累的,剛好天氣不會太冷太熱,就過來泡溫泉吧。”
說話間,旅館的老板娘為他們送來晚餐和浴衣,裴哲道謝,對話短暫地中斷幾分鐘。
安靜得過分,等飯后默契地選擇溫泉,趙以川才發現接近于寂靜的沉默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這間溫泉旅館除了他們似乎沒有別的客人。
現在正值櫻花季,景觀靠海,鐮倉一年四季都是旅游勝地,他們足夠幸運能找到私密性夠強的溫泉嗎?
趙以川不認為這是巧合,但同樣的,他也不打算多問了。
顯而易見的事不需要確切答案。
晚霞完全沉入海平面,夜晚,天空呈現出春日特有的深藍色,澄澈而憂郁。旅館的溫泉規模不大,與庭院隔著重重疊疊的竹簾,除了水聲,偶爾似乎聽得見蟲鳴。
趙以川站在溫泉邊良久沒等來裴哲,入水前脫掉了浴衣。
他突然想知道裴哲有什麼反應。
而裴哲如他所想,在入水后烏龜似的躲到了溫泉池的另一端,堅持不看他。
第一次坦誠相見本不該在露天溫泉里,既私密又空曠,沒有第三個人在場后,空氣中的旖旎與皮膚溫度一起不斷騰升,很快就口干舌燥了。
裴哲刻意躲著趙以川,但趙以川找他說話,他又如釋重負地多去看一眼。
這算愛美之心嗎,或者色.欲是人之本能?
穿著衣服時尚能看出趙以川有一副誘人的身體,觸手可及的距離中,水波下朦朧的小腿經過光的折疊,影子與他纏在一起。
抬起頭,趙以川趴在溫泉邊緣伸手夠小酒杯,背肌舒展開來,肩胛就像蝴蝶翕動翅膀。脊柱溝無比性。感,線條引人遐想地蔓延進褲腰深處,然后是被泳褲包裹住的——
“你喝酒嗎?”
趙以川扶著飄在水面的木盤,轉過身。
裴哲猝不及防沒來得及移開視線,不等趙以川說什麼,他先一步紅了個徹底,結結巴巴,答非所問:“……好像有點熱。
”
“是嘛。”趙以川說,撩起粘在額前的幾縷碎發露出光潔額頭。
裴哲掬水擦了擦臉,用毛巾蓋住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