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以為的。”趙以川打斷他,已經完全聽明白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因為太長時間不眨眼,裴哲眼圈微紅著,發出一個朦朧的鼻音。
“嗯?”
“可能我和你一樣想得太簡單了,覺得‘這算什麼’,結果走到這步,我就忍不住想未來還有什麼要求、我能不能平靜地接受和面對。”趙以川深吸一口氣,“裴哲,我的答案是‘不能’——我不喜歡撒謊,告訴過你的。”
裴哲沒聽進去,他耳畔嗡嗡作響:“我知道。”
趙以川很深地望進他的眼瞳。
不,你不知道。
他在心里說:你一點也不知道。
他等一個再見裴哲的機會,盡管可能不那麼認真、不那麼執著,但他一直在等。而機會終于來了,他沒放手,如愿讓裴哲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得越來越長久,或許某個時刻裴哲也對他有感覺,趙以川曾經自信地覺得,一切盡在掌握。
他要得到裴哲,不在乎形式和手段,哪怕有這麼一段荒謬的婚姻在前。
“不該結婚”不是“算了”的意思,試禮服的時候,看見戒指的時候,牽他的手感覺到潮乎乎的緊張的時候,他都沒想過真的“算了”。
直到裴哲的過分認真的親吻。
纏綿卻疏離,溫柔卻克制,一下子把趙以川叫醒了。
裴哲不會愛他的。
裴哲根本不會意識到,他們之間可能產生愛情。
至少現在,只要這張結婚證、這對鉆戒、這場婚禮和這個頭銜繼續存在著,裴哲就不會因他聯想到愛情。那些東西會時時刻刻提醒裴哲,他們是一場交易。
那他的喜歡也失去了終點。
命運從來都很公平,聽見趙以川的許愿后給了他再見裴哲的機會,可又捉弄他,讓他進退維谷,剝奪他在婚姻關系內向裴哲告白的自由。
他不該答應和裴哲結婚,這座墳墓把喜歡都變成唯利是圖了。
“我太差勁了。”趙以川最后想。
熱鬧的朋友聚會進行到一半,楚暢給趙以川打電話想叫另一位主人公來,要介紹裴哲和自己的其他青梅竹馬給他認識。
裴哲阻止了他。
“別去打擾趙以川了。”他說,鎮定自若地撒謊,“他很累,需要休息。”
楚暢一愣,旋即露出個促狹的笑容,拖長聲音:“哦——”
“理解、理解的!”旁邊有人也跟著起哄,“不過阿哲,你們也太迫不及待了吧,太陽都還沒下山,我和我老婆結婚的時候……”
“少來說你的事啦小心我告訴嫂子!”
“薇薇,別這樣——”
“阿哲來跟我喝酒吧!”
沸反盈天,草地上四處都是歡樂因子,但陽光始終躲在云層后。
裴哲低頭揉了揉眼睛。
剛才吹過了一陣微冷的風,他的眼睛突然很痛。
婚禮到這兒也可以說圓滿結束,沒人在意為什麼最后趙以川沒有再出現。對于他們而言,婚禮的主角只有裴哲,另一個人可有可無。
等裴哲有空上樓時,臥室空空蕩蕩。
聊天框也一句話都沒有說,裴哲坐在他們吵架的床邊,握住手機思索良久,還是給趙以川發了消息:“你回家了?”
趙以川很快回復他,若無其事的語氣。
“嗯,這邊不好打車,我送寧思垚先走了,就沒再回去。”
他一向這麼紳士。
裴哲挑不出這個理由的紕漏,說:“那好吧。”
趙以川說:“你今天也累了,早點休息。”
……那就是不想理他了。
裴哲單手撐臉,茫然地在窗邊的地毯上坐了很久。
心里仿佛有許多五顏六色迫不及待要噴薄而出,但出口太小太窄,一個細細的孔洞不能讓它們重見天日,等費盡心思鉆出來——
顏色又褪光了。
不再濃烈,不再熾熱,一切猶如波瀾不驚的湖水。
“趙以川回去了。”裴哲想。
而且趙以川應該短時間內不會愿意見他。
接下來,他能用一百種理由解釋趙以川的突然缺席。從今天起,他們的生活會按照原本的樣子回歸正軌,不輕易打擾對方。趙以川遇到困難,他如果肯開口,裴哲會毫不猶豫地竭盡所能,他不伸手,裴哲或許就再難前進半步。
宣誓會度過余生,戒指刻有雙方的名字,粉白玫瑰花雨下接過吻。
但最終什麼也沒有發生。
第23章 二三、竟然很想見趙以川
“……這還不算是心理障礙或什麼應激反應。”穿米色職業套裝的女生扶了扶眼鏡,笑得溫婉,能安撫大部分人,“反復回憶曾經的創傷或許會讓你很難受,可當你學著與它和平共處,就會發現它其實沒有那麼可怕。”
沙發里的裴哲半仰著頭聽完對方的“診斷”,望向乳白色吊頂,并不吭聲。
坐在他對面,徐萊低頭又在紙上寫了幾行字,繼續說:“最近還有覺得壓力很大嗎?”
“一點點。”
“可我們現在達成共識,無論是啟榮總部的董事會還是啟榮科技現在經手的兩三個項目,其實你并沒有因為它們非常焦慮啊。”
“對。”裴哲承認得痛快。
“你已經在工作中形成了比較適合自己的行為模式、行事準則,而且很有效果,所以就工作而言,我認為,裴總,你現在壓力應該是不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