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總,用隋副總的話講,工作上我們關心您那是大可不必。”姜嘉鈺笑了笑,“但如果生活上的問題,大家領著工資,保證也為老板分憂解難嘛——”
“隋遲安?”裴哲失笑,“打探我的私事,他想得美。”
這都不生氣?
甚至還在接茬,換作以前早警告他們別管閑事了。
姜嘉鈺再次確定裴哲這段日子格外好說話,她把這歸功于已婚男人的棱角被家長里短逐漸磨平了,搖頭晃腦地說:“不是啊,誰都看出您最近不在狀態。對了,您之前問我怎麼哄愛人,最后哄好沒?”
她問得仿佛這就是很簡單的寒暄,裴哲卻失語。
愛人的稱呼與前夜初雪不知為何迅速連在了一塊兒,唇縫陌生的薄荷味,浴室里逐漸沉重的呼吸,38度偏冷的水溫,他握住……
失控的那一瞬間,腦海中卷過趙以川的名字,閃電似的起了火。
燒得裴哲直接短路了。
良久,他臉色又黑了幾分,轉向姜嘉鈺。
“你事情做完了?”
姜嘉鈺:“……”
她迅速把頭埋得更低,十指翻飛,鍵盤打出了架子鼓的氣勢,好向裴哲證明自己剛才是被魂穿了,本體仍在努力工作。
強行讓思緒重新回到策劃案上,裴哲把那份項目部交的材料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皺著眉,以扔垃圾的心態從微信扔給剛到任的隋遲安,附言:“你改。”
對方過了會兒回給他六個點,強烈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現在已接近下班時間,裴哲也知道給隋遲安發任務實屬沒事找事,就安撫了他一句餐費報銷,接著叫姜嘉鈺給自己定個盒飯湊合兩口。
訂餐通知下發沒多久,前臺電話打給了姜嘉鈺。
“裴總。”女生半捂著聽筒輕聲通報,“有個趙律師找您,是約好的嗎?”
裴哲一愣,無意識抬手摸了一把嘴唇。
他來干什麼?
思及此時,裴哲喉間不由得也干澀,電腦屏幕密密麻麻的黑白格讓他頭暈腦脹。
裴哲揉一揉太陽穴,面不改色地撒了個謊:“他跟我說過——哦對了,小姜,你直接下班吧,餐不用定了。”
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看見趙以川進來時,裴哲才察覺自己似乎有點盼著他——說不出的期待。
驚喜或者刺激好像都不太恰當,或許只是單純地想見他。
“我一猜你就沒吃。”趙以川笑吟吟地舉起手里一個打包盒,“喏,你們樓旁邊這家過橋米線,以前吃過沒?”
裴哲說沒有,站起身。
感覺他不太抗拒,趙以川就自然地拐到小茶幾邊,把打包盒里的菜品一樣一樣地擺在裴哲面前:“沒打招呼跑來,都做好準備你不在了或者不吃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裴哲問。
趙以川:“自己吃唄,我可以吃兩份。”
裴哲這才發現過橋米線是一人份,他猜趙以川吃過了,不跟他多客氣,掰開一次性筷子坐下后不說話悶聲開吃。
雞湯香醇,雞肉和火腿滑嫩,蔬菜脆爽,米線軟糯中帶點勁道口感。他真沒吃過這家,陌生卻家常的味道讓他格外胃口大開。
裴哲邊喝湯,邊把這家店加入自己的午餐備選,感覺比什麼精致盒飯都好。
趙以川坐在旁邊看他吃得差不多,說:“我錯了。”
扯紙巾的動作一頓,裴哲抬起頭迷茫地看他,鼻腔里軟綿綿地“嗯”了聲,尾音上揚,好像酒足飯飽后進入賢者時間所以沒反應過來。
但他下一刻聽清了趙以川說什麼,眼神冷了冷,聲音也充滿戒備:“賠禮道歉啊?”
趙以川手指訕訕地一蹭鼻尖。
“下次一定不那樣了。”他說,言辭懇切。
只是“我錯了”和“下次不”,從頭到尾沒說對不起。裴哲在心里輕哼一聲,再看面前的糖衣炮彈,雞湯就喝不下去了。
他覺得趙以川的討好有點低劣。
因為哪怕今天趙以川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裴哲也不會把這當回事的。
“沒事。”裴哲聽見自己答,“逢場作戲嘛。”
“那……我走了?”趙以川說話時抬起眼,顯得目光清澈,眼角弧度略下垂也無端添了幾分年輕的乖巧。
裴哲五味雜陳地點點頭,又問:“你就給我送個飯?”
趙以川“啊”了聲,站起身,吊兒郎當地朝外走了兩步,到門口又停下,仿佛腦內經過一番思考后改了答案。
“不是,”他側過頭,滿臉無所謂,“我就想找個理由來看看你。”
在裴哲的愣怔里,趙以川說了句“拜拜”后推門離開。一前一后兩聲輕響間隔不過半個多小時,他們連話都沒有幾句。
窗外,冬日的燦爛透入玻璃,在天花板留下一個彩虹色的亮點。
今年虹市很多晴天。
裴哲仰起頭靠著沙發,注視那個亮點,總覺得趙以川最后那個神情很奇怪。換作從前,他不會揣摩誰一點細微的眼神或表情,因為裴哲誰也不掛念。
……他對趙以川是不是過于在意了?
第14章 十四、不速之客
元旦,裴哲放下工作回了“半山”。
新年的凌晨又下了雪,道路濕漉漉的,梅花還沒有完全開放,反而是門口一棵金桂竟還剩著幾簇花枝,掛滿橘色小花,擦身而過就是一陣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