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得和趙以川保持良好關系。
6樓。
“對了。”裴哲主動地、不夠自然地和趙以川聊起成年社會的日常,“我聽楚暢說你畢業后一直在東海岸做國際仲裁,到華聞沒有繼續做嗎?”
趙以川:“現在就是普通的民事訴訟。”
從國際仲裁轉民商事訴訟跨度說大不大,可既然有海外的經歷,華聞又不是小律所,怎麼會舍得讓他再次從零起步——“淪落”至去打什麼家長里短的離婚糾紛,就算趙以川自己愿意,華聞的合伙人們未必肯。
可能另有隱情,裴哲隱約覺得自己又在踩雷邊緣,收了談興。
“裴哲,你是不是在跟我找話題?”趙以川看他的眼神有些玩味。
被拆穿了,裴哲面色不變,只有眼睫輕輕地垂下。
“其實不用刻意聊天,和你待著的時候我不會覺得尷尬,怎麼舒服怎麼來吧。”趙以川說,掌心貼了貼裴哲的背往前一推,示意已經抵達。
裴哲欲言又止:“……好的。”
來接裴哲的車是他自己的邁巴赫,司機開了門,裴哲卻沒有立刻進去。
他轉向趙以川,盡量把這句話說得貼近半生不熟的友情而非施舍:“如果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可以跟我提,沒關系的。”
趙以川眼睛笑著,月牙的弧度:“那你到公司告訴我一聲。”
他看上去真像個模范男友。
裴哲被腦子里突然蹦出的念頭弄得哭笑不得,簡單告別,趙以川在車窗外給裴哲揮手。天氣晴轉多云,大廈陰影覆蓋長長的車道。
坡道頂端,那個身影一直站著沒走。
白襯衫從后視鏡里漸漸地看不見,幾乎是同時的,趙以川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粉紅小豬后跟著一排文字,姓名,地址,聯系電話,一看就知道是從購物軟件的地址簿里復制粘貼來的,和可愛頭像半點不沾邊。
沒有只言片語,裴哲的緊繃感在這刻莫名的完全消失了。
他關掉手機,手指在西裝外套口袋里逡巡一圈,抽出了從拿到起就沒再看過的硬殼小紅本。燙金的字幾乎發著光,裴哲翻開,那張紅底照片邊緣有鋼印,凹凸不平,好在沒蓋在誰的臉上。
注視照片里的趙以川良久,車身突然顛簸,裴哲一愣,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起在笑。目光流轉,望向車窗中的影子,他緩緩地收斂了表情。
所以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的?
他和趙以川,滿打滿算,這才是今年的第二次見面。
作者有話說:
趙·抓緊機會動手動腳·以川
第4章 四、能把紅本發朋友圈嗎?
第二天依舊陽光普照,金楠路280號的寫字樓15層,百葉窗將陽光切割成長條,掩飾過分灼熱的光污染。
華聞律師事務所。
臨近飯點,空氣中散發著蠢蠢欲動的摸魚氣氛,趙以川剛結束和團隊老大的談話,走出辦公室后隨意環顧四周,然后就發現最角落格子間里有個人鬼鬼祟祟地俯下身。他站在原地沒動,等那人抬起頭再走過去,卷起手里的文件敲了下對方的頭。
“寧思垚!”
女生被嚇了一大跳,轉過頭看是趙以川后迅速放松。她的手里捏著沒吃完的巧克力,嘟囔著:“趙律,嚇死我了……”
“這個是證據單,你跟著理一下把順序整理好。”趙以川把文件放在她桌面,“還有餓了就去吃飯,別硬扛。
”
“啊行。”寧思垚答應著,“我不餓……不是,我等您和沈律一起。”
“等他干什麼?”趙以川好笑地問。
“沈律說我昨天捅了婁子,他跟您幫我解決了所以我要請你們吃飯嘛。”
寧思垚是指王女士的離婚案,趙以川本身沒往心里去,這時說:“小問題,本來就是我的案子什麼幫不幫的……不過這事兒你長個教訓,自己的當事人尚且不能推心置腹呢,你跑去跟對面的說那些家長里短……”
“我想和她拉近下距離。”寧思垚有點委屈地說。
趙以川不動聲色,嘴角卻收了剛才的禮貌微笑:“我們是拿錢辦事,別總想著跟誰打感情牌。這次知道你好心,請吃飯就免了,以后別再這麼做啊。”
“知道了。”寧思垚認真悔過,又問,“要不我請您和沈律喝咖啡——”
“誰要請客啊?”
聽見聲音,寧思垚忙不迭地站起身:“蘇律。”
穿著職業套裝、妝容精致的女人挎著包剛好路過他們,聽見這些對話,她朝寧思垚一點頭:“說過多少次了,叫蘇藝姐。”
“蘇藝姐。”寧思垚點點頭,“您喝咖啡嗎?我請。”
“還喝咖啡?”蘇藝玩笑道,“不怕待會兒你師父襯衫又報廢一件?找隔壁張老師借的那件還給人家了嗎。”
昨天上午趙以川大概是沒睡醒,端著咖啡撞了墻,剛喝兩口的冰美式一滴不剩全都喂了白襯衫,外加染了隔壁辦公桌的一份文件。
這場面太提神醒腦,傳播速度之快,連最不關心八卦的蘇藝都開始拿這件事調侃他,寧思垚想起來了,和蘇藝交換了個眼神。趙以川預感咖啡即將成為新的梗,在類似場面再出現前恐怕都不會過去。
他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有完沒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