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下一秒云釅用指尖輕點他的嘴唇,指腹掐一粒小巧的蘇式話梅喂入他口中,笑意盈盈很是狡猾。
他下意識便用舌頭含住差點掉落的話梅,牙齒咬住果肉一剔,酸甜濕軟的味道在口腔彌漫,味蕾瞬間被刺激,不自覺分泌出津液。
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味道,宋露林以前夏日里總愛買,飯后兩三顆,消食解膩。
原來只需要一粒話梅,就能把他帶回燥熱蒸騰的夏季,心意微動,十年一覺蘇州夢。
云釅已舉起墊有紙巾的手掌,示意他吐核。
他無奈地看著云釅怡然自樂的模樣,還好剛才沒有被鏡頭捕捉到。
“你在哪里買的梅子?”他根本不知道云釅從哪里摸出來的,這才看見云釅兜里鼓鼓囊囊一小袋。平江路這種商業氣息很重的旅游景點,很容易有黑心商人坑蒙拐騙,甚至鬧出過一顆梅子賣十塊的新聞,本地人不在這里買東西。
云釅“唔”了一聲,回想:“就在剛才一個婆婆那里,很便宜。”
他這才放下心,想起被偷襲前云釅沒重復的問題:“你剛才問我什麼?”
腮幫子鼓著顆話梅,云釅邊吸溜口水邊重復了一遍。
他點點頭,當時他們兩人都被塞西莉亞那襲綠裙所驚艷,美得不可方物:“我記得,整部影片都很美,那條裙子最后不是還賣出三萬美金嗎。”
他回頭顧盼,不清楚為什麼云釅忽然提起這部電影。
臨近終點石橋,投下一片昏暗的影。靜謐安寧的短暫旅程即將結束,云釅的聲音淡淡,像是與流逝的水交融。
——“你的故鄉比它還要美上很多很多。”
第75章 失去很痛
比賽結束,宋見青和云釅領先游覺隴他們倆整整半條河。
游覺隴氣喘吁吁,滿頭大汗,被這根滿是瘢痕的長木槳搞得幾近崩潰:“你們讓一個連船都沒坐過的人來劃船,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劃船動作不正確且不協調,整條船像磐石般穩然不動,坐在船艙的白落楓躍躍欲試:“我小時候會劃船,讓我來試試。”
累掉半條命的游覺隴立刻退位讓賢,接過她遞來的紙巾擦汗,大喘氣著坐回船艙里。
他不僅沒有任何表現欲,甚至對著鏡頭自言自語:“早知道有軟飯吃,我何必劃這麼久?”
白落楓嘗試著伸直手臂,船體果然緩緩向前移動,她睜大眼睛新奇地看向自己的雙手:“真的可以!我太厲害了!我小時候只跟我哥一起蹬過公園小湖里的鴨子船。”
她回頭信誓旦旦地跟一臉虛弱的游覺隴說:“交給我吧隴哥,這碗軟飯我一定讓你硬吃下去。”
雙臂脫力的游覺隴給她點了個贊。
已經上岸的云釅遙遙望向奮力前進的白落楓和累到癱瘓的游覺隴,忍不住想笑:“要幫幫他們嗎?”
宋見青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在云釅眼里儼然成為劃船健將,他不帶溫度地夸獎白落楓:“她劃得挺好的,現在過去搶她風頭,可能會把我們兩個拍到水里。”
轉過三十度,他修長的手指開始替云釅解救生衣帶子,手背指骨若隱若現,說不出的性感。
渾身所有感官被倏然放大,云釅不由得愣住,身體中有什麼情緒洶涌著。
他剛才話中意思是讓宋見青伸出援手,畢竟他自己什麼也不會。
而宋見青話中的意思很明顯,他說,“我們兩個”。
龐雜情緒混淆感官,云釅憶起自己方才大膽的舉動,臉騰地燒起來。
佇在河岸,他的雙手自然下垂在身體兩側,此時他感覺剛才掐一粒梅子的拇指與食指微熱起來,摩擦捻一捻,好像還殘存著果霜。
其實他剛才真的只是想讓宋見青嘗嘗自己買的話梅。但他手上握槳不方便,只好喂給他,手指替代唇瓣成吻,卻忘了這個親密的動作對于他們現在的關系來說有多麼不合時宜,曖昧得古怪。
他直勾勾地盯著宋見青平直的嘴角,胸腔溫度陡升,喉結上下滾動著,鎖骨上覆著的皮膚被他側頭動作牽動。他開始懷疑世界是不是被按下慢放鍵,不然為什麼這個解開繩子的動作會如此漫長。
這在與川西時的相處模式太不一樣了,云釅看著如此主動的宋見青,簡直感覺在自己是在做夢。
他緊盯著宋見青淺若琥珀的眼瞳,卻不由自主迷失其中,沸騰的心攪亂池中波光樹影。
這眼神讓人無法忽視,宋見青終于解開了那帶子,眉梢輕挑:“看我干什麼?”
云釅愕然地發現,他的眼中不止有多年前種下的一滴情意,還有克制。
他嘴唇翕動,怔怔地望向宋見青,“嘩”地一陣風刮來,吹起排排飄蕩窈窕的柳枝。細軟而尖尖的柳葉在他的心坎上撓,訴不清的感情在傾瀉。
少頃,他企圖用帶有玩笑意味的話語糊弄過去自己的失神:“你怎麼這麼主動?”
這種相處模式和以往所有都不同,他們從初遇、產生好感、相愛乃至到最后分手,都沒有過這麼微妙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