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飛速地擁抱了云釅,在他耳邊柔聲道:“不要擔心這個。”
“我是你的朋友,你永遠都可以在我面前不那麼局促,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好不好?”
云釅被他懷中的溫度暖到時還愣著,沒有反應過來。
他好像總被身邊的朋友遷就,被溫暖包裹,想到這里又感激不已。
結束拍攝,白落楓跟杜尋妍可勁兒撒嬌:“今晚吃什麼?”
杜尋妍早跟節目組溝通過,笑著說:“在這荒郊野嶺啃草皮。”
“?”白落楓上揚的嘴角僵住,“呵呵,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沒錯呀,就是在這里吃,”楊斯達一本正經地拿出鍋,“你們誰去抓幾只野兔子?”
梁群和白落楓倒吸一口涼氣:“上這節目之前沒說得簽生死契啊?”
他們對視一眼,梁群擼起袖子悲壯地說:“你會剝兔子皮麼?”
“你不如剝了我的皮吧!”白落楓逐漸接受這個事實,抱頭蹲在地上,“這明明就是荒野求生!”
溫度逐漸降下來,宋見青攏了攏自己的薄羽絨領口,被他們兩個加起來四十歲的人蠢得無語。
他覷著滿臉“要死”的兩人:“隔壁山上肯定還有放羊的牧民,你要不要去買頭羊回來啊?”
白落楓聽他的話,還真思考起來:“你會做烤全羊麼?”
梁群支支吾吾:“不會,但我知道一定很好吃。”
宋見青:“......”
他徹底無語,幫楊斯達把節目組早早準備好的牛羊肉卷和菌菇片一大堆菜拿出來。
卡爐,滅火器一應俱全,把鍋支起來就能直接開煮。
太陽逐漸落山,魚子西作為大觀景臺,眺望遠處的四姑娘山和貢嘎雪山毫不費力。
濃烈矞皇的燦爛千陽把終年不化的積雪染成金,宏大壯闊的天穹堆滿橘黃色的濃積云。
崎嶇的山崖歸于自然,是山,又似水,奔流不息,綿延不絕。無拘無束地奔向他們視線盡頭,北風呼嘯著,與他胸腔中、皮肉下那顆不知疲倦的器官震動達到同頻。
金烏照徹大地,這里把日落詮釋到極致。
滾動的云和迤邐雪山遽然生出滾燙的溫度,灼傷了他,叫他止不住想起人生曾經歷過的一切。
從天南到海北,從北京到川西,他眼前一幀一幀電影播放似的不曾停息。
最后,萬千思緒都歸攏,合于十八歲那年從山塘河游歷到平江路的夜。
他想起云釅問他,在那間小出租屋,在牽手和擁抱過后。
——如果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你會不會遺憾?
背叛、算計、心痛與別離都化作虛無,他發現自己的答案依舊未變。
第46章 我抱抱你
在這寸時光,地平線與一望無際的天空緊密得分不開,云層被明橘色光輝從內而外洇透。
望瑰麗的景,他心中卻悵惘,一天到晚,他刻意迫使自己忽略云釅。
從前云釅跟自己說,不想再為了沒有前途的夢想而揮霍,他只當那是人生該有的岔路口。
他努力過,卻留不住,那段時間他人生的顏色是灰暗的,與眼前絢爛莊嚴的霞光相比,是天壤之別。
光景從觸目驚心,到粲然奪目,讓他不敢置信這已過去三年。
從十八歲到現在,已有幾個三年?
就差一點,他們分開的日子,就快要比在一起的時間還長了。
這一秒,他竟在慶幸云釅歸來,在他身邊。
只是到現在,理性已遙遙領先于感性,他性格中拿得起、放不下的因素太重,卻因為周袖袖的死而不得不放下。
生活的痛楚都是留給活人的,日復一日,太陽還會逐漸再升起,同樣的軌跡,再落下。
《荷馬史詩》這樣寫它,它照耀著不死的天神和有死的凡人,高懸于豐饒的天野之上。宋見青常會自言自語,問已經長眠的周袖袖。
你會原諒嗎?
你選擇自殺的時候是因為無力掙扎,還是因為看淡?是因為無愛無恨,還是糾葛至深?我該怎麼做,我能彌補什麼——
“你在干嗎?”
這脆生生的聲音倏地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回過神來,眸光黯淡幾分:“不干什麼。”
白落楓遞來一瓶茉莉烏龍茶,握著瓶身,在他眼前俏皮地晃了幾下。
“嗯?”宋見青嘴角微翹:“謝謝。”
她微僵眨眼,撓了撓自己的臉頰解釋道:“別謝,我叫你幫我擰開。”
“......”她讓人無語的勁兒跟周袖袖的確如出一轍,沒看走眼。
他認命任勞任怨,把瓶蓋擰松遞回白落楓手中,看她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了快半瓶。
馬上太陽就要落山,美景即將換出另一幅畫卷。他斂息凝神,忍不住問:“攝入過量茶多酚,你晚上怎麼睡覺?”
“這有什麼睡不著的?”白落楓古怪地瞧他一眼,今天又是搭帳篷又是坐車,累得夠嗆,“你現在就是讓我一個人睡到貢嘎雪山,我都困得能睡著。”
吹牛皮沒個正形,宋見青懶得搭理她。
結果不理她,反而更來勁:“你晚上怎麼睡?”
原來是來刺探消息的,這話問到他正惱處,于是答得也不情不愿:“閉上眼睛,蓋上被子睡。”
就會說廢話,白落楓不跟他整那些虛頭巴腦的,壞笑著打趣:“晚上肯定是我和文凌滄一個帳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