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算了。
他在心里先把這頁暫時掀過,不然只會成為無休止無意義的情緒內耗。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是再續前緣還是分道揚鑣,恐怕他們現在誰也無法斷定。
采薔的工作室在比較安靜的街區,金葉榆斑駁的碎影投在地面上,格外雅致。
宋見青在來的路上還專門買了一束嬌嫩的非洲菊,綴上三四朵含苞欲放的百合,十分賞心悅目。
他把帶有獨特清香的花束交給了采薔的助理,自己拾階而上,輕敲了敲門。
“請進。”
辦公區域還有些空曠,除了桌椅和一臺電腦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安置。采薔笑道:“我還以為你要多睡一會兒,沒敢再打電話吵你。”
眼見著采薔的確比前一段時間的精神面貌都好很多,宋見青安下心來,在會客椅上坐下:“也沒有很困,赴老師的約,怎麼能遲到。”
他瞄到書架旁空出來的一節擱板上,有一只鴉青色日式長頸花瓶,看上去造價不菲:“正巧,我在路上看到一家花店新鮮的非洲菊很好,給您買了一束帶來。”
“你總是那麼有生活情調,讓我這個老師自愧不如。”采薔一直主張電影作為藝術的一門類,創作者定要具備一雙富有挖掘美的眼睛。
宋見青聽了這贊許的話反倒心虛,其實他這個人是面對旁人時才會裝一裝蒜,自己過的日子,就算是根蔥給他插好放盆里他都懶得養。
“郵件里怕說不清楚,這下正好,”采薔把真人秀節目的紙質合同給他看,“到時候會上星播出,節目組現在已經洽談確認的出演嘉賓是楊斯達和白落楓,可能楊老的夫人也會一起參加。
”
比起楊斯達參加節目更讓人吃驚的是,杜尋妍居然也愿意同他一起來。宋見青用手指輕捻著頁腳,問道:“前些年里,杜夫人不是在舞臺上受了傷嗎?”
楊斯達和杜尋妍,一個是國家一級演員,另外一位是中國歌劇舞劇院的主要演員,兩顆在自己熱愛的事業里璀璨發光的明珠。
媒體評他們幾十年的愛情為珠聯璧合、佳偶天成,可是他們幾乎不會在熒幕里同框出現,從不刻意營銷對彼此的感情。宋見青可以想到,這一消息放出去,節目未播出就會有很多關注。
“聽說現在已經治療得差不多,而且也是因為杜夫人想來這個節目嘗個新鮮,楊斯達想要妻子高興,這才和節目組簽了合約。”采薔有些感慨,大抵共白首的相濡以沫,讓人無法不艷羨。
和白落楓一起上綜藝,想起來她那傻不愣登的德行,宋見青口齒不清地暗罵:“這倒霉玩意兒,可別再惹出什麼禍。”
一目十行看完幾頁合約,條條框框沒什麼利益相關的關鍵問題,只剩下好奇心,宋見青問道:“我看微博上有人散消息,說是有一個最近選秀出道的女藝人也會參加?”
他做導演這幾年,接觸的幾乎都是演員,和在舞臺上靠唱跳能力吃飯的藝人接觸的很少,讓他和演員講戲聊天都好,跨專業很怕摸不著頭腦。
采薔也想了一會兒,難得見他主動問起女藝人,一臉揶揄:“應該是文凌滄,人又漂亮業務能力也好。”
眼見老師誤會自己的意思,宋見青啞然失笑,頗有些窘澀:“我是怕難相處,再造出什麼以外。
”
他們平日里關系很好,采薔遂將錯就錯和他開玩笑:“只要不折騰出來個緋聞就好。”
再說下去倒顯得他對一個素未謀面的藝人態度有些猥瑣,宋見青告饒道:“我哪里敢。”
助理已修剪好了宋見青帶來的花,醒好了正巧抱上來,更顯水靈姿態。宋見青知道采薔對插花藝術有些興趣,乖乖站在一旁協助。
扶郎花色彩濃艷,放在淺灰色調的辦公區域不僅不顯得突兀,反而增添些許生機勃勃。花瓣生得層層細密,宋見青看得正走神,倏地聽到采薔提起云釅的名字。
“他前兩日來看過我,你們兩個倒是心有靈犀,他送我一只珍品花瓶,你便忙不迭送來一大捧花。”采薔拾起花修長堅韌的莖,放在花瓶中,不斷調整位置。
上次見面又是十指相扣、又是肌膚緊貼,仿佛上次被云釅鼻息惹過的地方還有余溫。
雖然早過了純情的年紀,但總歸是恩怨難算的前男友。宋見青短時間內對這名字還是PTSD,不嚴重,只不過有些瘙癢的癥狀潰在心尖兒。
明白采薔話中有話,宋見青閃爍其詞,撇過頭去,用手指頭騷擾微蜷著的百合尾巴,不是很想自雷做一個被甩還硬要湊上去的小丑:“還真挺巧唄。”
雖然云釅對他又抱又親,但是宋見青不敢再妄下斷言,企圖用一些不著邊兒的渾話粉飾太平。
“見青,你們倆應該已經見過了吧?”采薔手執小巧的園藝剪,斜剪下一小截根莖。
她嘆了一口氣:“你是怎麼想的?”
當年他們這段感情展開地自由,像是肆意野蠻生長的海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