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雀知把話說得篤定,被告也坦率,甚至言語間自信更上一層。
“不,”云釅環繞整間花店,瞧上了一株典雅可愛的蝴蝶蘭,花瓣呈清透粉白,好像真有一對蝶作鴛鴦,翩躚在溫室中,“我愛他。”
法官眼神毒辣,一錘定音:“你倆之前分手了。”
四位數的百余枝花,孟雀知只取蓓蕾初綻的一朵,兩指掐著柔軟花萼比在云釅唇下,命令他用嘴巴噙著。
這要求怎麼聽怎麼帶著情色意味,得虧孟雀知是位實實在在的藝術家,不然云釅從命時會覺得自己在做什麼不當交易。
效果讓孟雀知大為欣喜,云釅小心翼翼把薔薇捧在自己手中,老實交代:“我這不是在想辦法把人哄回來麼。”
此話毫無半分可信,見過低聲下氣求回眷侶的,沒見過喊別人騷擾自己的,孟雀知拿白眼砸他:“你這手段倒是很新奇,不怕他覺得你和旁人藕斷絲連?”
沒等云釅解釋,孟雀知連珠炮似的又問:“你這般皮囊,他居然舍得和你分手?”
從小到大受到的關于外貌的贊許數不勝數,換做別人聽了這話定要高興半天,云釅卻早已免疫。他臉上笑容悻悻,自嘲道:“估計在他心里,我比白雪公主的后媽還要惡毒。”
捕捉到關鍵詞匯,孟雀知靈光一現,自認通曉一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既然當年出軌,那現在想要把人追回來,的確是有點難度。”
一頂冤屈大帽子扣下來,云釅也不辯解,跟在孟雀知后面回影棚去。沒什麼好解釋的,云釅在心里想著,自己對宋見青做的一切,不就與出軌無二麼。
丁如琢的辦公室在博越影業大樓的頂層,宋見青平穩了自己的心情,才緩緩敲門。
影業老板沒點尊嚴,看到是免費的外賣送上門,遣送秘書出門,自己沒出息地親自來開門迎宋見青。
丁老板年輕有為,芳齡二十八歲,已憑借自己的本事獲得啤酒肚一個。其他的,諸如整棟公司大樓,則全靠繼承啃老,還十分造作地將“大柱影業”更名為現在的招牌,這不吉利的名字一上匾,老丁總便被孝順兒子氣得住進醫院高檔單人間。
老的嫌棄小的不曉得何為福氣吉利、定會把自己數十年攢下的聚寶盆砸碎;小的嗆聲老的毫無文化水準,堂堂內地傳媒影業活像是賣蓋澆飯的小攤兒。
誰也不服誰,最后還是宋見青作為“別人家的孩子”友情客串這出家庭戰爭片,勸著伯父別氣惱,他丁如琢說不定就傻人有傻福,而且龍生龍鳳生風,丁家大寶才不會是凡夫俗子。
三言兩語將老頭夸得渾身舒坦,眉開眼笑,這才勉強允了更名之事。
外界總有傳言說,博越影業總經理丁如琢和名導演宋見青關系非比尋常。每當想起這種話,宋見青都覺得自己青筋快活一跳,他們的確關系匪淺,但嚴格來說,應當是并不怎麼合理的勞務關系。
七年前宋見青、云釅和丁如琢一同入住首都大學傳媒學院男生宿舍502。頭一天晚上躺在一間房子里談天說地的丁如琢與另外兩位相見恨晚,言之切切,托宿舍分配的福,希望他們幾個人的感情能和502膠水一樣好。
后來除他之外的兩人的確如膠似漆、鶼鰈情深,做一對不羨仙的恩愛鴛鴦,只剩下他,像個沒蛋可叮的大蒼蠅,孤苦無依。
辦公室沒那麼豪華,反倒像個正青春宅男的游戲間,從總經理辦公椅到會客用的椅子,竟通通都是電玩椅。宋見青轉過其中一張坐下,將紙盒遞給丁如琢。不怪丁如琢年紀輕輕就發胖,他特意叮囑宋見青,火腿干酪可頌來一份、焦糖華夫餅也不能少,烤巴旦木牛乳拿鐵換五泵牛軋糖奶味糖漿,再加上一份草莓拿破侖。
他一頭黑線向店員說完要求后,店員貼心為他準備了三人份的餐巾紙。
拿破侖蛋糕被丁如琢一口塞進去半個,好像有人虐待餓了他三天一樣,宋見青實在是擔心好友年紀輕輕患上糖尿病,語重心長:“丁大寶,樓下前臺妹妹也沒你這麼愛吃甜食。”
不怪丁如琢委屈,實在是宋見青此人十分雙標,他義憤填膺為自己辯解:“那云釅和袖袖也很喜歡吃,我看你送的倒是殷勤。”
空調冷風呼呼地吹,氣氛好像結了冰。沾上奶油的紙盒包裝被宋見青面無表情扔進垃圾桶,還補了一腳。
丁如琢咽下最后一口餅干,自知醉脂肪后失言,眼睛瞪得溜圓,像個剛吃飽的胖松鼠,心虛道歉:“兄弟,我說錯話了,你那是愛之深情之切。”
這麼多年來,云釅和周袖袖是宋見青心上最大的兩塊地雷,自己心寬體胖甜后丟腦,一下子引爆倆。
這麼多年感情,宋見青不會幼稚到因此和丁如琢生氣。
他不在意地搖搖頭,伸手翻閱起丁如琢桌上放的幾本劇本。還沒翻幾頁,宋導便不耐煩地用指尖敲打著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