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派人跟蹤我?”岑赫月明白了,那天就算她不心軟,走進那件手術室,虞書鋒派來的人也會把她拽出來,虞書鋒根本就沒準備放過她。
這兩個月的平靜只是他的一種蟄伏,等待著編織足夠堅固的牢籠,在最關鍵的時刻把岑赫月一網打盡。
而現在就是他收網的時候。
岑赫月心一下子涼了下來,她平生最在乎的是什麼,她已經想到,而虞書鋒早就抓住了這個軟肋。
“你的公司最近資金流轉有一些問題。”虞書鋒盤玩著手指上的婚戒,“但是你最近身體重要,不方便操勞這些事情,我就幫你解決了,只是事情有些棘手,一時半會沒能解決好,可能要過一段時間。”
岑赫月看著他手指上的婚戒散發出諷刺的光,心中已經明白虞書鋒吃準了自己不會放棄公司,以這個威脅自己。
“多久?”良久之后,岑赫月極為疲倦地問了一句。
“十個月。”虞書鋒回道。
十個月,足夠一個孩子出生,也足夠一個母親死亡。
第71章 【帝凰】飛鳥墜空的夏天
岑赫月被虞書鋒“軟禁”了起來,肚子里的孩子越來越大,公司也越來越往好的方向發展,岑赫月卻像是不合時宜的花,一點點枯萎下來。
她很少說話,沒有半點以前在談判桌上張揚開朗的模樣,她經常盯著一個地方發呆,一發呆就是一整天,虞書鋒再也不能從她臉上看到一點他想看到的模樣。
她開始寫日記,把想說的話全部寫下來,虞書鋒在里面看到過她對自己最惡毒的詛咒,看到過她的迷茫和后悔,唯一沒有看到半點她對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眷戀。
在臨盆前兩個月的時候,岑赫月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她開始在房間里走動,她侍弄花草,曬太陽,養貓,甚至心情好的時候還能和虞書鋒說上兩句話。
虞書鋒幾乎每天都親自給她做飯,岑赫月偶然還能提出點想吃什麼的要求,這讓虞書鋒欣喜若狂,他近乎捧出所有去討好這個女人,除了讓她自由。
很快,岑赫月生下了一個孩子,她再也沒有軟肋,她逃出了那個地方,帶著她的孩子,準備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可等她回到公司才發現她和母親畢生的心血幾乎被虞書鋒全部換血,這個她一手創立起來的公司已經沒有可靠的人存在,她這個董事長名存實亡。
在秘書恭敬的目光下,岑赫月來到了曾經的辦公室——現在虞書鋒辦公的地方。
她最喜歡辦公室的落地窗,每次工作煩悶的時候她就會站在那里看眺望遠方,在放空之中什麼都不想,那個時候工作上再煩心的事情都能被這一片藍天包容,可惜她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看看藍天就能紓解的。
她瘋狂地想要融入那片藍天,結束這一切。
虞書鋒進公司被助理告知岑赫月來的時候,他詫異之中帶著些不安,不由地連走路都加快了步伐,他打開門的一瞬看見落地窗前的人影忽一躍而下,在漫長的寂靜壓抑鼓膜之中,是樓下的尖叫聲和留在窗邊的嬰兒的哭喊聲。
“世界終于歸于寧靜,而我也將獲得新生。”
在岑赫月日記的最后一頁,最后一句話這麼寫到。
岑嵐腦子里一團亂麻,手上還慌忙把日記本翻開到虞書鋒寫字的那頁,憑著記憶里的擺放位置放到桌上,在他回身的那一瞬間,虞書鋒就靜靜地站在那里,狀若幽靈,岑嵐嚇得心突突直跳。
虞書鋒已經發現了,他也沒必要去偽裝日記本擺放的位置。
虞書鋒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緒,他淡淡地瞥了岑嵐一眼,就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一邊,走到床邊換拖鞋。
這是他發出的信號,岑嵐現在走掉,一切就能當做沒發生一樣。
這應該是岑嵐最好的選擇。
岑嵐慢慢地轉身往外走,虞書鋒沒攔他,可每往外走一步,岑嵐就覺得心往下沉了一分,走到門口,手搭上門把手的時候,他的心像是沉到了深海之中,淹沒在一望無際的深藍里。
他渾渾噩噩地過了十八年,現在慘烈的真相清晰地擺在他的面前,他卻像是個剛接觸到這個世界的嬰孩,沒有半點勇氣去觸摸它的殘酷和冰冷。
岑嵐握上冰冷的門把手,在要按下的那一刻忽地松手,選擇了轉身。
“你沒有什麼想要和我說的了嗎?”岑嵐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下來。
虞書鋒慢悠悠地倒茶,整理書桌,“你想知道的,不都從你母親那里知道了嗎?”
“那我該叫你什麼,父親?”
“如果你愿意的話,也可以。”虞書鋒喝了一口茶,甚至還有足夠的耐心邀請岑嵐一起坐下喝,岑嵐沒動,只是站在那里,好像他們中間隔著一段距離就能分清界限。他不喜歡虞書鋒現在的態度,好像什麼事情都是無關緊要的樣子,岑嵐現在的憤怒,母親過去的死亡,對他來說都是可以坐下來喝口茶談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