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只怪他太相信梁成軒了,從沒有想過等他們離開春林后,計劃有可能不按約定的進行。
太長時間沒有等到葉懿川的回答,唐一一試探著說:“我現在去查他們有沒有去趾洲。”
那個人最后所說的話,是挑撥離間,還是冷嘲熱諷?即便已經把石嘉齡的助理趕走,他最后留下的那抹笑容仍像陰影一樣在葉懿川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葉懿川多麼希望那只是一面之詞,可他能說出那種話,證明石嘉齡已經有十分的把握,肯定他失去了梁成軒的消息。
“殺害羅昶的真兇投案,只是證明了我和羅昶的死沒有關系。但證明不了郁弭的失蹤與我無關。”葉懿川惱怒地握緊拳頭,維持表情的冷靜,“找梁成軒。只找他。”
唐一一疑惑道:“那郁弭……他們不是在一起嗎?”
葉懿川失去了耐心,用命令的語氣說:“我不管他們現在是不是在一起,我要知道梁成軒在哪里。”
她聽罷面色一凝,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眼,道:“好,我現在就去。”話畢,她低著頭,快步離開了葉懿川的辦公室。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葉懿川知道自己剛才的語氣重了些。對于現在的情況,她的心里應該很愧疚,因為當初正是她勸說他相信梁成軒,并向梁成軒求助的。
葉懿川感到身心俱疲,他躺倒在沙發上,望著明晃晃的天花板,沒一會兒,眼前就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合上雙眼,先前警方造訪時對他的問詢再次回到他的腦海中。
唐一一安排媒體發布在網上的消息稱不上造謠,警方的確因為郁弭的失蹤來找過他,第二次來的時候,還問起他是否認識羅昶。
他們應是調查、詢問了其他人,所以,他們還問了葉懿川之前那位私人司機是因為什麼原因離職。
安排郁弭假失蹤的事,應該只有他、梁成軒和唐一一三個人知道才對。石嘉齡如何得知他原先知道郁弭的下落而現在又斷了線索?會不會,那個助理只不過是虛張聲勢,來探一探口風,看看他的反應?
這一切,應該在找到梁成軒以后,都會水落石出。
即使唐一一沒有找到梁成軒,也算是有了問題的答案。
電動刮胡刀細微的響聲在萬籟俱寂的夜里顯得尤為刺耳,鏡前燈的光打在梁成軒蒼白的臉上,一簇簇頭發在燈光下也泛著油膩的光。他的肩頭落著頭皮屑,在黑色西裝上像是雪粒似的。
他沒有仔細地把胡子剃干凈,刮胡刀關閉時,下頜留下一片青黑色。
因客廳里有人正等著,他迅速脫光衣服,站在蓮蓬頭下,打開熱水,洗了頭、洗了澡。
從西南邊陲一路自駕回到析津,這兩天時間里,梁成軒全在服務區過夜。一個不到十分鐘的熱水澡,洗不干凈他滿身的纖塵。
但他必須得抓緊時間,因為費景澄已經一個星期沒回家了,明天是他孩子的生日,他答應了小朋友要回家一起過。
“倒也不用這麼著急吧?”看見頭發濕漉漉的梁成軒從浴室里出來,費景澄哭笑不得。
這表情掛在他有兩只濃重黑眼圈的臉上,有些滑稽。梁成軒擦著頭發,走到沙發旁坐下。
茶幾上擺著一臺筆記本電腦,那是費景澄帶來的。此時,桌面上打開著一個文件夾,里面全是以日期時間命名的視頻文件,分明是從某臺設備里批量導出來的。
“我可以看嗎?”梁成軒湊近屏幕,聽見他嗯哼應了一聲,又問,“從哪一個開始看呢?”
“嗯……”費景澄同樣靠近,托腮對著屏幕。
俄頃,他突然把電腦合上,扭頭轉向梁成軒。
梁成軒戒備地回視他。
費景澄靠在沙發里,翹起二郎腿,說:“在電話里說的內容,有一些細節我要重新梳理一下。希望你可以配合我。”
梁成軒拿不準他此時的身份是一名警察還是一個朋友,點頭道:“好,你說。”
“你說,你懷疑殺害羅昶的兇手是陶浚邦,但由于無法介入調查,沒有實質性證據,所以讓葉懿川的司機假失蹤,讓警方懷疑葉懿川和司機失蹤有關。因為司機是羅昶的小舅子,二人往時并不熟悉,是近期才有比較密切的聯系,警方在調查羅昶死因時,有可能和司機失蹤聯系在一起。”他的表情嚴肅中帶著匪夷所思,“葉懿川通過媒體散布自己被警方調查的消息,陶浚邦在網上看見新聞,害怕連累葉懿川,所以投案自首?”
“對。”毛巾搭在梁成軒的肩上,沒過多久,從發梢滴下來的水就透過毛巾把他的肩頭浸濕了。
費景澄皺眉,說:“你覺得他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這是梁成軒預料中的提問,他瞟向一旁的筆記本電腦,說:“他的殺人動機,他自己應該已經交代了吧?”梁成軒知道,在那些視頻文件里,一定有其中一個記錄著陶浚邦的陳訴。
“他確實交代了。但是,”費景澄緩緩搖頭,“如果他那麼在乎葉懿川,在乎到愿意為了他投案自首,那麼我就很難理解他的殺人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