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歸理解,葉懿川卻著實反感陶浚邦急切想插手他的生活的模樣。
明明這個時候能有個人幫助自己是再好不過的事,可如果出手幫助的人是陶浚邦,葉懿川寧可繼續深陷在泥濘里,無法自拔。
歸根到底,陶浚邦會知道葉涌亮回來,全是因為王聿池。葉懿川真后悔自己交了這麼一個朋友,盡管這是唯一的一個。
翌日中午,遇到食堂的湯米線半價。
葉懿川很早就離開教室,來到食堂,看見湯米線的窗口前已經排起長龍。
不過,食堂人性化地給高三學子開設了專門的窗口,葉懿川排進隊伍里,前面只有七個人,他相信一定能在售罄前買到自己的午餐。
沒有想到,他才排了兩三分鐘的隊,王聿池就找到他。
“就知道你肯定在這里排隊。”王聿池笑著要站到他的身后。
“哎,同學,別插隊!”隊伍后面的一個女生不滿地說。
排在葉懿川身后的一個男生,他沒有吭聲,說話的則是這個男生身后的女同學。
王聿池努了努嘴巴,改為站在葉懿川的身后。
“你哪個班的?這麼不遵守紀律。”那女生厭惡地問。
“誰插隊了?我是和他說話,你看見我站隊伍里了?”王聿池反駁道。
那女生翻了個白眼,嘟噥道:“三八婆。”
聽罷,葉懿川險些笑出聲。
王聿池一臉懶得和她一般見識的表情,轉而對葉懿川關心道:“昨晚小測,沒來得及問你,你傷得怎麼樣?身上沒大礙吧?”
葉懿川看見她的臉就想起陶浚邦,不答反問:“你為什麼告訴陶浚邦,我爸回來了?”
“沒啊,他說看見一個男人送你來學校,好奇是誰,隨口問的我,我就告訴他咯。”王聿池理所當然地回答,“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確實,換做一般家庭,這有什麼不能說?只不過是爸爸送兒子來上學罷了。可是,考慮到王聿池好像什麼事都會和陶浚邦說,他問:“我爸的事,你沒有告訴他吧?”
“你爸什麼事?”她滿臉疑惑,很快了然點頭,好笑道,“那我當然不會說嘛,這是你的秘密啊!”
葉懿川啞然無語,但她的模樣反而像是他能問出這種問題很可笑似的。見狀,葉懿川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松了一口氣,先前對王聿池的不滿也減少很多。
“哦,對了,這個給你。”說著,她從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瓶紅藥水和一包醫用棉簽。
他驚訝道:“你從哪里弄來的?”
王聿池得意地晃了晃腦袋,笑道:“憑借我的聰明乖巧,從校醫室那里薅的。”
葉懿川忍俊不禁。
“擦紅藥水可能丑了點,但好得快。過幾天就變回大帥哥了。”她沖他眨了眨眼睛。
葉懿川看著手里的藥,想到剛才王聿池被罵,他不但沒出聲反而覺得解氣,不由得覺得對不起她。他由衷地說道:“謝謝你。”
“客氣啥!我去打飯啦。”她揮揮手,轉身離開了。
和王聿池說話的功夫,葉懿川排到了窗口前面。
他買了一份最便宜的素米線,在調料自取區往米線里舀了很多腌制的素菜和花生,這麼一來,三兩的素米線剎那間看起來變得格外豐盛。
他正要就近在一樓找位置坐下,但張望片刻后,發現陶浚邦走進食堂內,東張西望的樣子分明在找什麼人。
葉懿川暗自吃驚,不管陶浚邦是否要找自己,趁著沒有被他看見以前,端著米線上樓。
來到二樓的用餐區以后,葉懿川特意找了一個柱子背后的位置,這麼一來,除非走到柱子的附近,否則不會看見他。
躲一個好人比躲追債的馬仔還積極,落座后,葉懿川想到自己的行為,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為什麼他會這麼躲著陶浚邦呢?葉懿川試圖理解自己的這種行為,可最終只能將之解釋為“本能”。他對陶浚邦的排斥,不是從陶浚邦知道他家中欠債開始的,好像早在某次兩人在樓梯間發生交談起,他的直覺就提醒他,陶浚邦這個人不可接近了。
大概人確實留有一些原始的動物本能,會沒有邏輯地想要和某些人拉開距離吧。葉懿川只能這麼解釋了。
人或許還有另一種本能,就是沒來由地想和某些人親近。
葉懿川想起陶沛廷,在心里嘆了口氣。
不知道陶沛廷的家里出了什麼事,嚴不嚴重。葉懿川既慶幸陶沛廷家里的事讓他脫不開身,又很想見到他,在矛盾的心理里,還夾雜有對陶沛廷的擔心,生怕陶沛廷家里的事情太嚴重。他自己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竟然還會情不自禁地擔心陶沛廷,這真是太諷刺了。
葉懿川心事重重地吃完米線,正要起身歸還碗筷,放在口袋里的手機突然振動了。
他重新坐下,拿出手機,看見是陶沛廷的來電,心猛地一提,像是險些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可是,葉懿川卻沒有馬上接聽電話,只因他的腦袋里像是一團漿糊。
過了一會兒,在他覺得來電就要停止的時候,他接聽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