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軒已經回到廚房倒咖啡,葉懿川不急不慢、若無其事地走近,問:“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剛加完班就過來了。”聽這問法,梁成軒猜測葉懿川早已知道他這幾天在析津。
葉懿川點頭,拿起他放在桌上的咖啡,捧起來聞了聞。
“外面冷嗎?”梁成軒問。
“嗯?”他驚疑地抬頭,“不冷。”
梁成軒點了點頭,說:“我后天回寶安。”
葉懿川聞言心頭掠過一陣失落,應道:“好。”
他謹小慎微的態度在梁成軒看來,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不過梁成軒知道,他在做以前就知道那是一件錯事,而且知道一定會被發現,他現在表現出的弱勢只是他在他面前的一種習慣,因為他太習慣用這樣的態度換取原諒和包容。
梁成軒端看他片刻,說:“我猜你可能有一段時間不會找我,想到下次見你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所以干脆來這里看看。我到的時候,發現這里不算太冷清,心想你可能常來。”
葉懿川訝異地看他,因為遲遲沒有被揭穿,被愧疚折磨得不堪忍受,反而不耐煩起來。
“今天有一個記者來找我。”葉懿川放下咖啡杯,“兩年前,他曾經想采訪我,撰寫我的傳記,被我拒絕了。這次他找到我,把以前我在花馬州發生的事全部說了出來,包括我被那個人強奸、陶浚邦陷害你殺死我爸,還有你假死以后偽造身份的事。他向我要一億,否則就把這些寫成稿子出版。我暫時用兩百萬打發了他,但剩下的錢,他應該還會再找我要。”
在葉懿川開口以前,梁成軒一直在琢磨怎麼問他接下來的打算,沒有想到他居然遇上敲詐勒索!梁成軒的腦海里馬上浮現出那個叫做羅昶的記者的面容,可是,三個月前他見到羅昶的時候,后者的模樣看起來對葉懿川的過去完全不了解。
短短三個月的時間,除非認識事件的當事人或者與當事人有密切的關系,否則怎麼會知道得一清二楚?
梁成軒的眉頭緊鎖,眼簾微低,葉懿川看得出他正在思考,卻猜不到他想些什麼。
“把剩下的錢給他以前,我會想辦法查出他是從哪里打聽到那些信息。”葉懿川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說,“成軒,我們都是被過去拖累的人。他所知道的那些事一定不能被現在的人知道,不管是關于你的,還是關于我的。我不會報警,一旦查到消息來源,我會想辦法息事寧人。”
葉懿川的話把梁成軒從思考的海洋里打撈上來,他問:“你打算怎麼辦?只要他知道這些事,嘴巴長在他的臉上,他只會貪得無厭、得寸進尺而已。”
“每個人都有軟肋,沒有人有例外。”葉懿川肯定地回答。
看著此刻他臉上的表情,梁成軒的心里忽然產生難以言喻的畏懼。以至于,他覺得那個叫做羅昶的記者很可笑,竟然想從那麼貪婪的葉懿川身上謀取利益。
梁成軒荒謬地笑了笑,說:“那個羅記者的腦子不太靈光了。既然他知道過去發生的一切,就不應該來招惹你才對。一個能從深淵爬上云巔的人,哪里是他隨隨便便就能勒索的?”
這話聽起來像是贊美,但他臉上的笑容則讓葉懿川難以為夸獎而高興。葉懿川正色說:“所以,你看,如果我不是現在的我,這樣的情況根本不可能擺平。他來找我要錢的時候,我們就完了。”
“但如果你不是今時今日的你,他又怎麼可能去找你要錢?”梁成軒反問,“他會問你要一億,正是知道就算讓你拿出十億,你也不會眨眼。
不是嗎?”
聞言,葉懿川的面色驟變,問:“你今天來,是來找我吵架的嗎?”
梁成軒疲憊地回答:“不是,我就是來看看你。”
葉懿川愣住。
他微微一笑,從島臺的那一側走到葉懿川的面前,抱住他。
梁成軒穿著柔軟的針織衫,溫度從他溫暖的懷抱沁入葉懿川的身體,讓這具發僵的身體漸漸柔軟了些。葉懿川吃驚之余有些微不敢觸及的感動,他一動不動地站著。
“上回在如燕灣,我對你說的話,現在還作數。”梁成軒的手輕輕地放在他的后頸,揉了揉,“你和石嘉齡離婚以后,生活質量肯定比不上現在。我知道你在努力爭取,你為kuroki付出很多,想得到自己應得的,無可厚非。但我還是希望在事情過后,你可以調整自己的位置——在我身邊的位置。我會等你。”
葉懿川終歸是貪婪,他伸手觸碰了這份感動,忍不住開口:“成軒……”
“你給牟云笙的照片,我看過了。”梁成軒打斷他。
一瞬間,葉懿川感覺自己的身體涼透。
梁成軒的手依然放在他的后頸上,說:“以我對他的了解,在必要的時候他會將那些關于我的材料當做證據,到時候你能分到的怕是會比你希望的少一些。這是你咎由自取。既然你肯定會因此吃苦頭,我再罵你,你就太可憐了,對不對?很抱歉,我從以前開始就幫不了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