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末了,卻笑道:“看來,你和葉總的關系確實很好。你很為他考慮。”
“我說的難道不是基本的常識嗎?”梁成軒不以為然,撇嘴道,“何況,他這麼年輕就能擁有現在的一切,你覺得,他是一個可以輕易得罪的人嗎?”
聽完,羅昶的面色一僵,隨即看向梁成軒的身后。
梁成軒預感不妙,回頭果然看見是陶浚邦不知何時已經走出洗手間。
不待羅昶再說話,梁成軒對陶浚邦說:“還有點兒時間,我先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陶浚邦匆匆地看了羅昶一眼,“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去忙你的吧。”
發現羅昶對陶浚邦好奇,梁成軒不方便表現出對陶浚邦太在意,加上現在送他回去,要赴約確實時間緊迫,梁成軒點了點頭。
既然被石萬濤問起公司的事宜,從春林回來后,葉懿川每天都規規矩矩地往公司跑,推掉了所有的應酬。
與往常不同,自從那天晚上給梁成軒打的電話沒打通以后,葉懿川再沒有找過他。
因為預感找不到,所以索性不做那樣的嘗試,省得失望。更何況,葉懿川的心底是害怕的,他擔心萬一真的能聯系上梁成軒,卻見不著面,那會更煎熬。
這份煎熬究竟是對梁成軒還是對陶沛廷,之于葉懿川而言已經不再重要了。
他只知道從以前到現在,只有這兩個人愿意接受他的另一面。單憑這一點,他愿意把他們當做是同一個人,如果梁成軒非說他是找替身,那麼他愿意承認梁成軒已經完全替代了陶沛廷。
葉懿川一點都不感到對不起陶沛廷,他反而覺得自己對陶沛廷終于有了交代。遙記得,當年兩人最后一次見面時,陶沛廷曾說過,找個人替代他。
但如果梁成軒不愿意被替代呢?他要怎麼辦?葉懿川真想問一問陶沛廷,自己究竟該拿梁成軒怎麼辦。
新年的第一天,全公司的人都放了假。
葉懿川在石公館和石萬濤父女平靜地吃了頓晚飯,石萬濤問他們晚上有什麼安排時,夫妻二人難得心靈相通,說了從未竄通過的謊。
葉懿川知道石嘉齡另有安排去了,他讓郁弭送自己去谷米胡同,在途中試著打梁成軒的電話,依舊沒有人接聽。
難得的賦閑令葉懿川心浮氣躁,他看向前座的郁弭,問:“郁弭,今晚你想回我那兒去嗎?”
聽罷,郁弭吃驚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磕磕巴巴地回答:“我、我都行,看葉總的意思。”
無奈,葉懿川才問完就沒了興致。他吁了口氣,問:“這段時間,你不工作的時候做些什麼?交男朋友了嗎?”
郁弭抓緊手中的方向盤,半晌,答道:“去醫院看媽媽。”
葉懿川一怔,道:“對不起。”他早已忘記郁弭的媽媽仍因病住院,但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沉默著,沒有說原諒。
“你的媽媽住院很長時間了。”葉懿川感到十分抱歉。
“她出過院的。上個星期病情復發,又住進醫院里。”郁弭的聲音低沉。
葉懿川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不能確定郁弭是否曾向自己提過此事。他想了想,說:“不去谷米胡同了。你送我回去,然后去醫院照顧媽媽吧。
”
郁弭連忙說:“葉總,沒關系。我先送您去谷米胡同吧。”
“不去了,”葉懿川自嘲地笑了笑,“那里沒人,去了也沒意思。”
大概沒有想到是這樣,郁弭愣了愣,喃喃道:“沒有人嗎……”
葉懿川的頭有些疼,正要說話,便聽見郁弭說:“葉總,要不今晚我跟您回去吧?”
葉懿川聽了哭笑不得,心中居然泛起一陣酸楚,苦笑道:“怕我寂寞?”
他先是沉默著,過了一會兒,說:“您是我見過最好心的人,我希望您能過得開心。”
聽完葉懿川的心頭更酸了,他皺起眉頭,良久才緩過心里的那股勁兒,默默地吐了一口氣。
“今天是今年的第一天,你還是去陪你最想陪的人吧。”葉懿川感激地淡淡一笑,望向窗外的流光溢彩,“時間不會等待任何人,別等失去以后才后悔自己當初做了別的選擇。”
郁弭聽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他最終把葉懿川送回獨居的家。
葉懿川在車上說:“把我在路邊放下就行,你開車去醫院吧。”
郁弭聽話地把車停在路邊,回頭擔心地看他。
見他憂心忡忡的樣子,葉懿川忍不住發笑,逗他道:“哎,小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我花錢買來的?我還用得著你擔心?”
郁弭聞言一愣,尷尬地笑了。笑罷,他說:“葉總,您現在回家,以后不會后悔嗎?”
聽出郁弭是把他剛才說的話放在心上,現在反問他,葉懿川怔住。他失笑,說:“別擔心,我已經再沒有更后悔的事情了。”
沒有嗎?葉懿川回到獨居的家中,望著寬敞又寂靜的房子,感覺疲憊鋪天蓋地地將自己籠罩。
新的一年又來了,這是他和梁成軒認識的第七年,也是他和陶沛廷訣別后的第十七年。
葉懿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直到聽見遠處的鐘聲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