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軒努力按捺住自己的緊張和焦慮,心中默默做出決定:無論陶浚邦最后決定如何重新開始生活,他會一直陪在陶浚邦的身邊,直到陶浚邦的生活能夠走上正軌,真正有所轉機。
看著酒店前臺展示的當日房價,陶浚邦錯愕地看向梁成軒。
梁成軒對前臺說:“一間商務房。”
“好,請出示入住人的身份證件。”前臺禮貌地回答。
陶浚邦正抬頭仰望著酒店挑高的吊頂,半晌,他回過神,拿出自己的身份證。
前臺將身份證掃描完畢,愣了愣,錯愕地看向陶浚邦。
陶浚邦窘促地低頭。
“有什麼問題嗎?”梁成軒冷冷地問。
前臺看看他,又看看陶浚邦,歸還身份證后道:“沒有,不好意思。請問是刷卡還是預付?”
“我來吧,沒關系。”梁成軒對低頭找錢包的陶浚邦說完,把信用卡交給前臺。
陶浚邦收起錢包,動作有些遲鈍。
梁成軒從前臺那里拿回陶浚邦的身份證,交給陶浚邦前看了一眼。那是在獄中拍攝的照片,那時陶浚邦還沒有發福,眼中卻已經充滿了倦怠。
“身份證快到期了,把戶籍問題解決以后,換一張新的吧。”梁成軒道。
陶浚邦看起來心事重重,聞言微微一怔,答道:“哦,好。”
從小到大,陶浚邦對梁成軒的態度都談不上熱情。
雖然自從梁成軒知道他的存在,一直稱呼他是“哥哥”,稱呼他的媽媽為“小媽”,不過,陶浚邦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承認梁成軒是他的弟弟,并且從不曾向梁成軒的媽媽打招呼。
或許真的是造化弄人,注定梁成軒在陶浚邦的面前只能低三下四,誰叫連他的出生都是對陶浚邦的背叛?更毋庸提后來,他真真正正地背叛了陶浚邦。
讓梁成軒慶幸的是,自從陶浚邦借手機搜索葉懿川的新聞以后,他再沒有鍥而不舍、喋喋不休地不斷詢問關于葉懿川的事。
梁成軒把陶浚邦送回房間,說:“下午先好好休息,睡一覺。吃晚飯的時候,我來找你。”
陶浚邦提著舊行李袋,站在酒店房間的木地板上,遲遲沒有把行李放下。他靦腆地笑了笑,說:“沒關系,這才剛吃完火鍋不久。餓不了那麼快。”
梁成軒心想也是,便說:“好吧。我就住在附近,等會兒我幫你網購一臺智能機,晚上應該就能送到,這樣你就能用來上網了。現在買東西,手機支付非常方便。”
“網購今晚就能收到,這麼快?”陶浚邦吃驚極了。
“嗯,你先休息吧。”梁成軒淡淡一笑,轉身欲走,可想了想,又回頭問,“獄里,應該有就業教育吧?要不要到時候聯系政府的有關部門,安置就業的工作?我過去認識的一個刑釋人員,他出來以后,通過有關部門的幫助在當地做個體戶,開了一個煎餅馃子店。你有什麼想法嗎?”
陶浚邦沉默地望著他,半晌,說:“現在還沒有什麼想法。”
很難想象一個在里面呆了十六年的人不曾考慮出來以后要怎麼生活。他這樣的狀態,讓梁成軒忍不住擔心。不過梁成軒懂得步步相逼無濟于事,只好點頭,說:“好吧。那你先休息。”話音剛落,梁成軒口袋里的手機振動了。
他拿出手機,看見是一個本地的陌生來電號碼,心里咯噔了一聲。直覺告訴他,這是葉懿川的來電,可是號碼歸屬地卻讓他的后背發涼。
察覺到陶浚邦異樣的目光,梁成軒往陽臺外走,關上陽臺的門后接聽手機:“喂?”
“喂?成軒,在干什麼呢?”葉懿川笑盈盈的聲音從電話的那一端傳過來。
梁成軒忐忑不安地回答:“沒干什麼。剛從外面吃完午飯回來。”
“這都快四點了,才吃完午飯嗎?”葉懿川好奇地問,“和誰吃的,吃了什麼?”
葉懿川的故作從容讓梁成軒的心底發毛。鬼使神差地,梁成軒朝樓下望去,果真看見一輛SUV停在樓下的停車場,車旁站著葉懿川。
雖然樓層很高,穿著休閑西裝的葉懿川看起來只是一個小小的身影,可是梁成軒一眼就能夠認出來。他屏住呼吸,定定地看著樓下的人。
“嗯?”大概是梁成軒太長時間沒吭聲,葉懿川發出疑問的聲音,隨即抬起頭,“啊呀,被你發現了。”
隱約看出葉懿川在笑,梁成軒感覺自己的身體涼透了。他是從什麼時候起在樓下的?是不是已經看見陶浚邦了?梁成軒的心里直打鼓,喉嚨發緊,問:“你怎麼來了?”
“想你唄。”葉懿川理所當然地回答。
梁成軒咬緊牙關。
“你在忙嗎?下來見一面吧。”葉懿川微笑道。
梁成軒捂住額頭,悄悄地吁了一口氣,說:“懿川,突然把你拉黑,是我不對。但是你大可不必這樣找上門來。我現在沒有時間,你先回去。以后有時間,我們再說清楚。”
葉懿川失望地說:“哦,原來你這麼忙。”
梁成軒吃力地咽下一口唾液。
“我看見你和一個男人一起進的酒店,他現在在你的房間里嗎?”葉懿川的聲音驟然變得冰冷,“現在下來吧,好不好?否則,如果我上樓了,大家碰面,怕是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