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梁成軒的面色太難堪,吳文雄看見他時,沒有馬上打招呼。
梁成軒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葉懿川的問題。
半晌,葉懿川冷森森地問:“你讓我幫你口的時候,怎麼沒對我談‘道德’?”
梁成軒咬緊牙關,片刻,道:“所以,以后我不會再讓你做那種事了。”
“你說什麼?!”葉懿川驚得喊道。
“你知道,除了你以外我還可以找別的人,少你一個真的沒差。你也一樣吧?是不是?所以,從今往后我們還是各過各的吧。”梁成軒橫下心道。
葉懿川緊張地問:“你說什麼?我聽不明白。成軒,你現在在哪里?我去找你。我要馬上見到你。”
“就這樣吧,我還有事情要忙。掛電話了,之后我會把你的電話設為限制呼入,我們以后不要再聯系了。”梁成軒說完,不等葉懿川搶白,兀自掛斷了電話。
吳文雄問:“男朋友?”
他才問完,梁成軒的手機又響了。看見熟悉的手機號碼,梁成軒拒絕接聽,猶豫以后,把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不算,一個糾纏不清的人。”梁成軒說完,對他淡淡笑了一笑,“今天怎麼有時間來接機,真是難得。辛苦了。”
吳文雄哭笑不得,說:“你跟我客氣,裝呢?”
梁成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春林傍晚的天空一如既往的美麗,晚霞漫天,變幻出各種色彩,宛若織錦。
這樣絢爛的晚霞在析津十分少見。春林的天空仿佛特別近,所有的霞光像是伸出手就能抓住。
“很長時間沒回來了,有點兒感慨吧?”吳文雄笑道。
經他說起,梁成軒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走神了。他訕訕地笑了一笑,把行李放進汽車的后備箱中,半開玩笑道:“你這車開多少年了?怎麼還沒換?”
“唉,沒辦法。
人民公仆,哪里來的錢買新車?要不,梁律師你贊助點兒?”吳文雄笑道。
梁成軒說:“別了。回頭要是遇上什麼案子,牽扯不清,怕影響了吳警官的仕途。”
吳文雄好笑道:“我都這把年紀了,要是真有仕途,還能有時間來接你?”
梁成軒聳肩,坐進車內。
吳文雄這輛車真的很老了,以至于梁成軒懷疑它是不是早就該報廢掉。在梁成軒的印象當中,自己還沒有去析津以前,吳文雄就開著豐田車。不過,梁成軒仔細回想后發現,那是將近十年前的事,這輛車若真是十年前才上路,現在還不至于報廢。
“老婆孩子都還好嗎?”梁成軒系上安全帶,寒暄道。
吳文雄道:“還行。小的今年要上幼兒園,地段不好,得想辦法。”
梁成軒吃驚道:“你什麼時候又生了?”
“什麼話!”吳文雄瞪他,“我這不是響應國家號召嗎?”
梁成軒置疑道:“你這是生完才盼著國家號召吧?”
吳文雄翻白眼,表情像是要把梁成軒踢出車外。
過了一會兒,吳文雄問:“怎麼打算的?先在春林住一宿?”
聽他的意思,大概是問回不回花馬州。梁成軒說:“我在這里訂了酒店,這兩天住酒店吧。等見了浚邦,后面的再做打算。”
吳文雄點了點頭,忽然,像是想起某件事,說:“對了,有一件事我忘了有沒有告訴過你。今年清明,我去掃墓,當時看見陶沛廷的墓挺干凈的,是被人掃過,花看著沒枯透,應該是清明前不久去的。你爸媽和你小媽的墓,那時還沒人掃。”
是有人特意去掃了陶沛廷的墓。梁成軒聽罷沉默。
“上半年,葉懿川的老婆出軌,結果夫妻倆一起把小三給告了。這事情鬧得挺大。我稍微看了一下,是請你們事務所的律師處理的?當時,你見過葉懿川嗎?”吳文雄好奇地關心。
梁成軒沒有想到他身為一個三線小城市的民警會留意那種八卦新聞,被問得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好在梁成軒自有一套說辭,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沒有。我那段時間很忙,和那個案子的律師也不熟。再說,他們那種大人物惹官司,很少親自去事務所,要麼約在外面,要麼請到家里。大公司的老板出入律師事務所,被別有用心的人看見了炒作,對公司的影響不好。”
“這樣……”吳文雄似懂非懂地點頭,呵呵笑道,“唉,析津到底是大城市,規矩真的。還是小地方好,就是閑話多了點兒。”
梁成軒聳了聳肩膀。
“陶浚邦是后天出獄。到時候,我請個假,和你一塊兒去?”吳文雄問,“還是你想自己去?”
梁成軒說:“我們一起去吧。”
自陶浚邦入獄以后,梁成軒再沒有和他見過面,沒有想到一別竟然是十六年。
這十六年來,梁成軒斷斷續續地從別人口中得知陶浚邦的消息,先是從陶梁蘭玉那里,再是從于淼那里。她們兩個先后去世后,梁成軒曾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陶浚邦在獄中過得如何。
吳文雄是個好心人,知道陶浚邦在世上的親人只剩下梁成軒后,每年都去看望陶浚邦一次,帶回一點兒關于他的消息,轉告給遠在外地的梁成軒。
陶梁蘭玉和于淼去世得早,吳文雄幾乎是梁成軒與陶浚邦間聯系的紐帶。
梁成軒坦誠,如果吳文雄不在,他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和陶浚邦單獨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