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蒼白如紙,很快又發青,嘴唇抖得不像話,他想要睜開眼逃跑,雙腳卻像是中了某種魔咒一般,死死貼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是他爸媽生前行車記錄儀中記錄的最后一段話,也是他只敢聽一次的對話。
如今,這是他在爸媽死后,第二次聽這段錄音。
精神上的震悚,和生理上的抵觸都讓白應榆感覺到痛苦,他甚至有一種想要吐的沖動。
“沙沙……昨天洋芋和我說,他期中考了年紀第一,孩他媽是不是得獎勵點孩子什麼。”
“我跟你說白河,你少給洋芋說情,不可能給他買電腦,他該近視了,”
“沙沙……兒子最近念叨想吃竹筍肉了,晚上我做點,媳婦你去看著給兒子切點水果,陪著寫會作業……”
“嗯,那我和洋芋崽等著你的投喂了……”
后面還有很多話,都是白應榆媽媽劉明芳和白河的日常聊天。
說的事也都是極其瑣碎的,白應榆卻從聽到他們對話的那一刻開始就在發抖,心跳不斷加速,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咳咳嘔!”終于,白應榆沒忍住,他猛地拉開椅子,胸腔泛起酸意,他忍不住想要吐,可除了胃里的酸水,什麼都沒有。
“小結巴,你沒事吧!”
周亦生明顯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他也是被祁淮強行拉過來的,聽說是白應榆生日,還特意買了蛋糕。
祁淮從臥室里走出來,白應榆伏在桌邊,看到那雙板鞋,絲毫沒沾上泥土,而自己的鞋早就在雨里奔跑得泥濘不堪了。
“祝你生日快樂,白應榆。”祁淮冷漠刻薄的祝福聲如此薄情,像是利刃直插入白應榆的心上,“我的生日禮物,你還喜歡嗎?”
第70章 一定要非常愛才行
“我送你的生日禮物,還喜歡嗎?”
耳邊關于父母最后一段錄音還在繼續放著,白應榆感覺自己眼前陣陣發暈,他張了張嘴,聲音低若蚊蠅。
“關、關掉吧。”白應榆放低姿態,無比卑怯道。
祁淮就站在客廳的中間,和白應榆隔著一定的距離,卻還是發現了白應榆身體在顫抖,身后周亦生躊躇著走過來,剛要開口問問怎麼回事,祁淮先一步開了口。
“別演了,白應榆,你目的已經達成了,現在還在裝什麼。”
耳邊的聲音都變得不那麼真切了,白應榆感覺到祁淮咄咄逼人的語氣,他搖了搖頭,求饒般地望向祁淮,那眼里朦朧的水汽中,他看不清黑暗中對方的臉。
蛋糕上的蠟燭的燭淚流到蛋糕上,剩下最后一點燭身。
也在錄音中燃燒殆盡,蠟燭一個接一個地熄滅了,屋子里徹底暗下來。
在黑暗中,白應榆聽著父母的聲音在耳邊縈繞,精神終于快要崩潰了。
“你、你怎麼總這麼對、對我……”白應榆一邊質問,一邊捂住耳朵,那些聲音還是會從各種縫隙中鉆進他的耳朵里。
絕望是連綿不絕的陰雨,砸在他心上,變成了血淋淋的傷疤。
“祁哥,小結巴怎麼了,你們這是吵架了?今天是他生日,還是別這樣了。”周亦生幫忙打開了客廳的白熾燈,在祁淮身后說情。
他來的時候沒料想到會是這樣的場面,只能說一些中立的勸解的話。
“白應榆,你巴結我爸的手段,還真是和你媽如出一轍,這麼甜蜜的夫妻對話,我還真想不到還能做出爬床這種事。
”
祁淮完全是氣瘋了,在白應榆回來之前他喝多了酒,此刻額頭的青筋繃起,哪里還有剛才的半點溫情,即使是偽裝的,此刻也都卸下了面具
他紅了眼直視著白應榆,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
剛從祁廷韞那里他親口聽到了真相,心里對白應榆再多的信任,也都化成一捧隨風散去的塵埃,了無蹤跡了。
回想起從劉明楊那里離開后,他淋著雨去找了祁廷韞,本以為這次祁廷韞也不會承認任何事,卻沒想到,那人竟恬不知恥地承認了。
在祁廷韞張嘴承認這件事之前,祁淮一直都覺得如果這件事祁廷韞一直不說出來,他就可以永遠這樣裝傻下去。
即使每天晚上閉上眼都是媽媽站在陽臺墜下去的噩夢,即使這個噩夢的源頭可能就是白應榆的母親,祁淮還是覺得,他可以繼續忍下去。
直到他親耳聽到祁廷韞說的話,也親眼看到了白應榆拿到的國外offer,這個月就要離開。
一切都是有所預謀,那些喜歡,那些在被子里的親昵都是假的。
祁淮身側的拳頭又松開,側目瞥了周亦生一眼,周亦生后背都陣陣發冷,他拉著一塊來的人,轉身要溜。
“祁哥,我想起來我宿舍還有門禁,我先走了啊,改日見。”
關門聲響起,屋子里更加安靜了,只剩下行車記錄儀錄音里時斷時續的說話聲。
白應榆終于忍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來,耳朵上還有剛才自己留下的抓痕。
他看都沒看祁淮一眼,慘白著臉色要往門外跑,祁淮面無表情,伸手輕而易舉地一把將白應榆抓住了。
“想去哪兒?我現在就滿足你的愿望不是更好嗎?”祁淮用著溫柔的語氣說著最殘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