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領導田恬了解他,連罵人都要拐十八個彎的,當面鑼對面鼓不是他的風格。除非必須攤開來說。
焦慮。焦慮得沒法去做任何一件事情。
晚上十點,田恬終于忍不住給蘇聿容打了一個電話去。
“聿容,會開完了嗎?”
蘇聿容那邊靜悄悄的,他低聲說:“還沒,我在走廊上打電話,抱歉啊前陣子耽誤的事情太多了,這兩天沒有好好陪你。”
“沒事。”
蘇聿容靜靜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田恬接下去的話,但這不難猜,他在等待的時間里想了想,“是不是很擔心工作?”
被蘇聿容說中了,田恬心里一酸,竟然莫名其妙覺得委屈,戀愛啊怎麼會把人變得軟弱。
“嗯。”
“害怕?”
“嗯。”
其實這種害怕是蘇聿容不能體會的,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向來橫行霸道,不用仰視任何人的鼻息。他暗自皺眉,實在不喜歡自己的愛人為了一些無所謂的外部環境擔驚受怕,但他忍住了說簡單粗暴的“不用干了我給你換個工作”,他得先接受對方環境和思維的局限性,才能真正解決他的問題。
“那你好好想一想,明天和周二那天晚上,哪個更讓你害怕?”
不用想,田恬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周二晚上。”
“對啊,這麼難的時刻你都經歷過了,那天你救了我的命,你宣布愛我,哪里還有比你更勇敢的人?你的勇氣比你以為的還充沛,甚至我的勇氣也是靠你援助的。”
“真的嗎?”
“真的。明天白天無論多難,到了明天的這個時間,我們大概正抱在一起,我會親你,我給你唱歌。所以你害怕的時候,就期待一下明天晚上,好嗎?”
愛情啊能讓人一瞬軟弱,又更加更加更加頑強。
田恬從鼻腔里發出濕漉漉的“嗯”。
“別多想,快睡。明天我帶著花和吉他來接你下班。”
第二天田恬很早就醒了,他快速收拾好出了門,想著早點到單位,避開同事們上班的高峰時間。他還在樓下買了兩個面包,中午也不打算去食堂,這一整天盡量窩在實驗室里。
出了地鐵口,居然在他慣常走的C口遇見了李姐。田恬覺得奇怪,聽說李確早就放暑假出去玩兒了,李姐不用送孩子上幼兒園,通常是不來這麼早的。
“田恬!我給你帶了酸菜蘿卜餡包子!”李姐開開心心跟他打招呼。
“你干嘛來這麼早?”田恬接過她遞來的包子。
“等你,陪你上班。”
田恬懂了,李姐怕他一個人進單位會覺得尷尬,有個人陪著、說著話能放松很多。
“謝謝。”
“不謝,我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OK?”
李姐一點兒不避諱,一路和田恬聊著蘇聿容過敏的事,從地鐵口走進了辦公室。有同事看見他們,最多眼神閃爍一下,其余和平時無異。
接近9點,辦公室別的同事還沒到,田恬說要去所領導那兒報到了,李姐說:“正好,我要找他簽字,一塊兒去。”
往機關去的路上,李姐說:“田,一會兒別虛啊,你老攻有的是錢,我替你打聽過了,他的司機姓陳那個,工資是你三倍。要我說,一會兒你進去之后先發制人,你告訴他你要辭職,要回家給老攻開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好期待看他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大姐你能不能別把樂子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叫誰李大姐??”
“哦,王思夢私底下都喊你李大姐,你不知道?”田恬微笑著順手把王思夢賣了,獲得了一種報復社會的快樂。
“……回去我要給他椅子上涂膠水。”
前有老田為了朱麗珍所做的種種打算,后有蘇聿容的鼓勵和李姐的調侃,當終于面對領導的嚴肅談話時,田恬出乎自己意料地平靜。
領導說,雖然法不禁止即自由,但整個社會的公序良俗就是很難接納你做這種出格的舉動。
田恬說,從今以后,加倍努力做個好人,做個對社會有價值的人,只有這條公序良俗沒法不違背,他會悄悄做個同性戀,不會影響到其他人。
領導說,你還年輕,你不覺得冤得慌?從今以后,什麼好事能落到你的頭上、敢落到你的頭上?人人都戴有色眼鏡看你,你還怎麼做人?聽我一句勸,這事都怪李濤亂說,你不承認、趁早改弦易轍,以后好好交女朋友生孩子,沒兩年大家就忘記了。
田恬知道領導的諸多考量中,必定有為他好的成份,但他還是堅定自己的想法,別人怎麼看,見怪就不怪,別人怎麼說,他就當磨練涵養。這都是他昨晚想好了的。
人生在世,大忌貪心,哪有人能在萬事上都不吃虧的?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真像蘇聿容說的,如果他們可以攜手走一輩子,像朱麗珍和老田那樣,平平淡淡,夫復何求。
作者有話說:
實在睜不開眼了……明天繼續
“我會拼了命努力。”
第64章 我會拼了命努力。
下午六點整,蘇聿容如約過來接田恬下班。開的還是Li7,就停在單位門口,防窺膜顏色挺深,保安們伸著頭也看不清里面的人,聽說是個人物,也沒法兒真去前擋風玻璃那兒去瞅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