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嗎?香毫!寶貝!跟我說句話……”
他低低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聽見了。”
“嗯!別害怕,堅持!很快就到醫院了!”
“好。”
田恬跑出單位大門,沖到人來人往的行道上。
蘇聿容感到身上又癢又燙,胸口沉悶,力氣一點一點被抽離,燈光和行人,以及整齊的行道樹在他眼里變成了模糊的線條。他的一只手臂無力地滑下去。
田恬嚇得要死,他邊狂奔邊帶著哭腔喊:“聿容!寶貝別睡!說句話……我愛你,快說‘好’,快答應我!”
“好。”他回應的聲音已經帶上濃重的鼻音。
“我愛你!”
“好。”
“我愛你!”
“我也是。”“我愛你。”
田恬沖進急診,一位醫生幫田恬把蘇聿容放到擔架上測量血壓,另一位醫生抓緊詢問情況。
“……好像是過敏,對什麼過敏?我不知道!我是、我是家屬。大概一小時內沒吃過藥,中毒?我不知道……過敏史,對不起我不知道,要不你先救救他!”
另一位醫生插話道:“血壓測不太到,患者好像休克了,先推進去!準備搶救!”
田恬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他下意識抓著擔架床邊緣跟著跑,“寶貝,我愛你!活著!活著出來愛我……”
醫生詫異地看他一眼,然后一把把他推開,“家屬不能進,快去辦手續。”
“進去先打開通道,自述過敏,準備注射腎上腺素和糖皮質,抽血準備,不排除中毒……”
田恬看著蘇聿容被推進了搶救室,有路過的醫生安慰他:“他已經進去了,現在那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醫生會盡全力的。”
他強自鎮定下來,去掛號補信息,可是他沒有任何蘇聿容的資料,又亂七八糟地想到應該先聯系他的家人。
所以他給程季彥打了個語音通話,這是他所知道的和聿容父母關系最近的人。
“沒想到,居然會接到你的來電,你……”
“蘇聿容在搶救,幫我聯系他的父母。”
他們來得很快,譚輝泉和程季彥都有些失態,蘇白壺還算鎮定,走進來的一路都在打著電話。R醫院只是一家小三甲,蘇白壺不認識他們院長,打了好幾個電話才通上話。
很快,五六個看起來很有資歷的專科醫生先后進了搶救室,開始現場會診。
不一會兒有人出來很客氣地向他們通報情況:“您是蘇白壺先生、蘇聿容的家屬?別擔心,患者已經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不排除病情出現反復,所以還需要監測生命體征,其他相關檢查也在同步進行……”
程季彥陪著蘇聿容的家人,田恬獨自走出急診門診大門,左右看看,急診門口沒有臺階,他只好盤腿坐下。
他并不是唯一這樣做的人,事實上急診門口靠墻坐著許多人,有的麻木、有的痛苦,有的看月亮、有的看地上。
在這個地方,每個人應當都是哲學家。生死之外無大事。
作者有話說:
本周還有~最近有點忙但會盡力寫!為我的緩慢道歉。
第60章 全都聽見我愛你。
蘇聿容在搶救室待滿了48小時,確認完全脫離危險后,被轉入普通病房繼續輸液觀察。
田恬這幾天口頭上向領導請了年休,領導估計也聽到些風聲,爽快地答應了,讓他回來再補流程,多的暫時沒說。蘇聿容在搶救室的48小時里,田恬一直盤亙在急診門診,有空出來的椅子就坐椅子,沒椅子就坐地上卡在墻角里睡覺。
來看望蘇聿容的人整日里來來往往,田恬沒好意思去露臉,就躲在一邊遠遠地守著。有兩次被程季彥看到,他走過來說:“回去吧,這兒沒你的事。”
田恬看著他的臉色想,也許他是好意勸自己回去休息吧,只是他們之間好像始終無法好好說話。
“他沒事了我就走。”
程季彥站著,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會兒,沒說什麼轉身走了。他走后田恬悄悄把自己穿了兩天的T恤拉起來聞了聞,不出所料餿了,衣服是藏藍色的,胸口的位置析出了一圈圈黃白鹽漬,看起來特別顯眼。上廁所的時候照過鏡子,下巴上的胡茬子都冒了出來,頭發亂糟糟油膩膩的,本就不富裕的顏值現在雪上加霜。怪不得程季彥用那種眼神看他。
48小時后,蘇聿容被推出搶救室,田恬躲在一塊綠色醫用屏風后面偷偷看他。他已經醒了,除了表情有點不耐煩,整個人的狀態已經恢復如常。這兩天田恬從手機百度上學習了很多關于過敏性休克的知識,知道這病往往突發而危險,但預后良好,救治及時就會很快沒事。
蘇夫人正在勸他轉院,轉到條件更好的私立醫院,蘇聿容不同意,他們一行人就在門口僵持。
蘇夫人很不理解,低聲勸說他:“這里人員太雜了,又臟、又鬧,你住著不舒服,圣慧醫院那邊空氣好很多。你以前都在那兒看病的,怎麼現在不愿意?”
擔架床在推行的時候是放平的,蘇聿容躺在上面,費力地朝四周看,沒有找到想找的人,他回過頭對蘇夫人說:“媽,我住不了幾天,不用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