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掛面,還有雞蛋和一盒小番茄,看來做西紅柿蛋湯面很合適。田恬還找出兩節去歲春節的臘香腸,煮了切片。
做西紅柿雞蛋湯應該用大番茄,但家里沒有。小番茄是蘇聿容帶回來當水果的,比大番茄甜美多汁。
在清洗它們的時候,田恬突然想起程季彥當年在暑假里天天為蘇聿容做糖漬小番茄的事。
他捏一顆在指尖轉了一圈,這東西真小,皮兒薄得像蚊子翅膀,那時程季彥在剝它們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一定是希望蘇聿容吃下去,由口甜到心。
田恬只猶豫了三秒,就決定直接切吧切吧下鍋炒。不是他不夠喜歡蘇聿容,而是在經歷過安文甫、認識了程季彥之后,他覺得對別人好的時候,不能忘了也要對自己好。
田恬如何對自己的,以此為標尺,來對待蘇聿容。對他比對自己更好一點是可以的,但差距太大就是自我感動。田恬吃小番茄才不會不辭辛勞地剝皮,那他也不會給蘇聿容剝。
蘇聿容吃面條的時候,把湯也喝了,說很鮮。并沒有注意到番茄皮的事,或者注意到了但他無所謂。
吃過飯他繼續工作,田恬收拾好廚房后,抱著筆記本窩沙發上編論文。他打開電腦,發現桌面多了一個論文副本,它被用修訂和備注做了許多更改和說明。
“聿容。”
“嗯。”
“你真替我改論文啦?”
“嗯。”
“哈!太好了,謝謝!愛你!”
蘇聿容心念一動,抬頭看向他,但他在漫不經心看屏幕。
“愛你”——在剛才的語境里應該是“謝謝”的比較級,意思是“很謝謝”。
僅此而已。
蘇聿容忙過一程,停下來休息。他走到沙發,靠著田恬坐下,緩解工作帶來的疲倦。
夜里,窗外城市燈火熠熠、街道車水馬龍,他們居高臨下,聽著無聲的喧囂,紅塵在腳下滾滾流過。
他們仿佛處于一座幸福的孤島。
星辰只有兩三顆。但足夠了。誰會去在意今夜是否晴好呢?他們已在幸福的孤島。
冷氣開得不高不低,沙發舒適柔軟。田恬拿出幾瓶冰涼的汽水和酒,堆放在地板上。
蘇聿容看了一眼,彎腰拿了兩瓶啤酒,開了一瓶遞給田恬。
他們輕輕碰了下杯,仰頭喝了一口。這動作讓蘇聿容露出脖子上紅痕一片,田恬看見了,舉著酒瓶的手抵在鼻尖上笑了好一會兒。
蘇聿容去照了照鏡子,回來懊惱地問:“怎麼辦?多久能消?”太顯眼了,這樣收假回去還怎麼當老總。
表情看起來很純情,田恬又笑了一會兒。
然后拿手機搜了下怎麼消除印跡,“網上說可以活血化瘀的藥加熱敷。我去給你弄。”田恬健身時不時有個小運動損傷,所以家里常備活血化瘀藥。
又燒了一壺熱水,先給他噴上藥,再用熱毛巾敷著,輕輕揉按。
扭著腰給他按了會兒覺得扭得太疼,田恬干脆面對面坐到他大腿上,讓蘇聿容把頭仰起來,這樣慢慢地給他敷,換了三五次熱毛巾。
“好點兒了嗎?”
田恬仔細看了看:“好像有用。明天再敷兩道。”
“以后不許勾.引我。”“以后不準瞎玩。”
兩人同時說。然后同時瞪著對方。
田恬謹記自己說過要對人家好的,主動敗下陣來,輕聲說:“好,以后不瞎玩,我們蘇總的威嚴體面要緊。
”
重新歪在沙發上,一端靠著一個。沙發很小,想把腿打直了躺是不可能的,兩人的腿交叉著纏在一起。
蘇聿容剛要求田恬不要瞎玩,自己的腳卻不老實地到處鉆營。逗鳥兒似的,把它朝東邊撥弄一下,又朝西邊撥弄一下。
他斜靠在扶手上伸著胳膊與田恬碰杯、欣賞他迷離的表情。喝完一瓶,又開了一瓶。
運動短褲的褲腿很寬大,田恬的大腿已算結實的,再塞進去一只蘇聿容的腳也還是輕而易舉。
田恬怕悶,夏天晚上在家經常不穿內.褲,空蕩蕩穿著家居褲,他的尺寸也不小,在家走來走去時,它顯眼的輪廓也跟著晃來晃去,完全就是一副未受教化的樣子。經常看得蘇聿容腦袋疼。
說他好幾次,他不聽,反而頂嘴:“誰讓你天天看我下三路了,這也能怪我。我在自己家透口氣都不行?”
蘇聿容難以啟齒,這是本能,這是余光,管不住!
早就想給他個教訓了。蘇聿容的腳在褲管里幾個勾搭,就讓田恬亂了氣息,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他似乎有用之不竭的熱情和欲望。
“老大……你是用腳學的彈琴嗎?”其實他想說他的腳“又嫩又靈活”,太無恥了說不出口。
蘇聿容要和他碰杯,他碰了,敷衍地抿了一口,注意力全沒在酒上。
“老大、香毫、你坐過來點,認真彈!”
蘇聿容微微一笑,果斷把腳撤走了,不留一絲絲足跡,“我的腳沒學過彈琴。”
田恬:“……”
又欺負人!
田恬放下酒瓶,湊近他追著要撫慰,蘇聿容卻故意把拳頭捏得緊緊的,輕輕錘了那東西兩下,就是不肯張開五指來,給它一點安慰。
“唉……”田恬深深嘆了口氣,失望地靠回他那一側的沙發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