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聿容干站著等了一會兒,聽了五分鐘氣泡“嗶嗶啵啵”的歡呼,這聲音枯燥地令人不快。最后他拿上車鑰匙出門,決定去接他。
他知道田恬辦卡那家健身房,聽他說過,離公寓不遠,走路十五分鐘。蘇聿容打開手機導航輸入健身房的名字,開車過去。
找到地方,蘇聿容發現這家健身房位于一個小型購物中心的負一樓,整個負一樓空間很小,只有四家商鋪。這就先讓蘇聿容不喜歡了,空氣流動性太差,在這兒運動相當于與其他人深度交換肺里的濁氣。
“找個人。”蘇聿容隨口對門口前臺說。前臺看著他,居然沒叫他亮卡或報手機號,就那麼讓他進去了。
走進去一眼就看到田恬,他背對著蘇聿容的方向,坐在一臺卷腹椅上,換了一件白色速干運動背心,露出大片健康的肌膚,肩膀、手臂汗涔涔的肌肉在LED燈下反著光。
他似乎坐那兒休息,手上拿著個礦泉水瓶,正同他對面一個掂著杠鈴的男人說說笑笑。
那個男人站著他坐著,說得高興了單手推了下田恬的額頭,把他推得后仰。他應該也在笑。他們周圍充斥著鋼鐵與膠皮的健身器械、難聽的音樂,以及許多潮紅的面龐與流淌的汗水。
蘇聿容后槽牙猛得一緊。
健身挺樂呵。朋友挺多。
遠遠站著看,實在像個懦夫。蘇聿容沒有猶豫,邁步走過去。走近了,他目光輕輕掃過杠鈴男的眼睛,再平滑地過渡到田恬身上。
忽然逼近一片陰云,田恬詫異抬頭,見是蘇聿容,他先驚后喜,“聿容,你怎麼來了。
”
“來接你。練完了嗎?”蘇聿容平淡地說。仿佛特意去接某個人就像上班打個卡一樣,并非一種親密行為。
田恬趕緊從卷腹椅上站起來,拿毛巾擦擦額上的汗,笑道:“練完了,等體溫降點去沖澡呢。”
蘇聿容猜他今天練的無氧。在相當強度的阻抗訓練后,大量血液被心臟泵入目標肌肉,使它們暫時性膨脹發紅,看著很有些明目張膽的意思。
他眼下到鼻梁到顴骨再到耳朵都是潮紅的,浮著一層不規則的汗水,偏偏眼睛汪在那一片靡靡亂紅之中,純真清亮,輕輕轉動間仿佛可聞叮淙作響。
蘇聿容沒說話。但他既然來了,田恬也不等什麼體溫了,“我現在就去沖,你等我十分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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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心意轉圜再轉圜。
蘇聿容挪了半步擋下他,“回去洗,我開了車。”
“好的。”回去也就十分鐘,哪兒洗都一樣。這種小事當然是蘇聿容怎麼說他怎麼聽。
“走了啊。”田恬給杠鈴男打了個招呼。
“回見。下次再教你練背闊肌。”杠鈴男有兩片扇子般的左右背,頂田恬三個腰粗,是長期泡在健身房的人,田恬十天半個月來一次都總能碰見他,跟他混成了健身房熟人。
“不練。”田恬邊走邊道:“太夸張了,我喜歡斯文的。”像他的蘇聿容那種,肌肉結實但流暢優雅的身材。
車窗緊閉,車內開著空調,田恬坐在副駕位,身上薄薄的汗味浮起來,攜帶著荷爾蒙的氣息在狹窄的空間里往復循環。
蘇聿容把這股味道深吸進肺里,覺得五臟六腑里都很頂。
頂得他想做點什麼……比如花錢。
“我想買個房,大點的。可以拿兩間屋裝修成健身室。你覺得怎麼樣?”
田恬:“……”
這很難評。有錢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田恬試著去理解,他們買房子就像買白菜,而我買黃瓜就像買白菜,因此不管經濟實力在房子的檔次還是黃瓜的檔次,那其實大家的消費體驗感都是“買白菜”。這麼一看,有錢和沒錢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蘇聿容的話在田恬心中進行了一番神奇的因果求證,沖擊力被消除了大半,他淡定地說:“哦,聽起來還行?這個就看個人需求了。”
蘇聿容:“……”
在等紅綠燈,蘇聿容專注地盯著三色信號燈看,似乎那玩意兒很值得觀察,說不好紅燈過后會亮起紫燈。
他等著田恬的后文,例如房子買在哪里兩人上班方便,裝修什麼風格,健身室買什麼器械……任何一個相關的問題,提出來,用來證明田恬想搬去與他同居。其實蘇聿容之前問過,問田恬要不要搬去他的別墅住,司機可以每天早上送他們上班。當時田恬在床上滾了一圈說:“我就愿意住我的狗窩。”
他是如此貪戀自己的小家,就像蘇聿容也貪戀這個小家。但在這個狗窩里,蘇聿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個臨時的外來者。田恬從來沒有明確表態過,說他也屬于這里,說他名正言順。
莫名其妙的,也許是因為看不上負一樓的健身房環境,蘇聿容突然想給他找一個新的健身房,順便圈一塊新的地盤。新房子他是戶主,他掌控一切,戶口上添誰減誰他說了算。
蘇聿容沉默著,田恬也沒說話。他也在考慮,考慮蘇聿容的話是什麼意思……實際上今天中午吃飯他就提過一次,覺得公寓不方便,是嫌地方太小了?嫌伙食太差?嫌沒有一個安靜的辦公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