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聿容有M大的通行證,他直接把車停到了學院樓下的車位上,在成群結隊的學生人潮中,和田恬肩并肩走進巷子。
M大的老校區有些年頭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犄角旮旯都有,巷子又窄又舊,地上潮濕臟亂,水泥路七零八落——碎成了石板路。
卷餅攤是個小推車,看起來油膩又破舊,老板是個穿紅背心、馬褲,圍著“好太太雞精”圍裙的中老年。
“大叔,來兩個全家福卷餅。”
老板一言不發,爐子上放兩張餅加熱,切鹵蛋、切千張、切牛百葉、切鹵五花肉、切鹵鴨腸,和土豆絲、青椒丁一氣兒卷進餅里。
田恬給了蘇聿容一個,蘇聿容看著比炮筒還粗的卷餅,顯得手足無措。
“這,怎麼吃啊?有地方坐嗎?”
田恬還來不及說話,沉默的老板搶白道:“用耳朵眼兒吃。不能坐,坐了腸子捋不直,要拉稀。”
蘇聿容:“……”
老板脾氣不好,田恬趕緊拉著蘇聿容走了。路過果汁店,他買了兩杯鮮榨西瓜汁。
蘇聿容穿一身高定西褲加襯衣,一手拿著卷餅,一手拿著西瓜汁,皺著眉。周圍路過的學生都忍不住打量他,蘇聿容感覺自己的高雅氣息似乎都已隨風而逝。
“我不要站路邊吃。”他很堅決,“去車上。”
田恬哈哈笑著跟著他上了車。不到七點半,初夏傍晚微風習習,慷慨送入車里,又從另一邊的窗戶離開。這時間的校園里總是很熱鬧,男男女女在樹蔭底下穿行。
“卷餅好吃吧?”
“嗯。”
“西瓜汁感覺不新鮮。老大,工地外面的坡上有片桃林你知道嗎?”
“知道。”
“桃林底下是片西瓜地。
開始我還沒發現,前陣子看見瓜農摘西瓜,我買了兩個,種得很好,很甜。”
“嗯。”
“哪天在工地碰上,我給你買。你和小巒還有劉婆婆嘗嘗。”
“好。你打算要去工地的時間,提前給我發消息。”
湊合著吃完晚飯,差5分鐘到七點半,田恬該進教學樓打卡上課了。
“我去上課了,你回吧,謝謝送我來。”
蘇聿容看著他下車,想了想說:“我等你下課。是十點?”
“別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也能見。”
蘇聿容沒再說什麼。
田恬以為他回去了,十點下了課還跟陳響敏在教室里吹了十分鐘牛。
然后兩人不緊不慢往外走,他們在聊畢業論文的事,田恬可愁這件事,因此聊得很專注。
已經完全走過停車場,忽然聽到身后一聲鳴笛。
他回頭去看,詫異地看到蘇聿容的車竟然還在原位,打著刺目的遠光燈。
“哇……這車,哪兒來的土豪。”陳響敏感嘆。
田恬:“陳哥,不好意思你先走,論文下次接著向你請教。”
“好,拜拜。”陳響敏帶著幾分驚疑走了。
“我以為你走了。”田恬上車,叫他把遠光燈關了,大晚上的真夠高調的。
“高調嗎?杵這兒你不照樣沒看見。”
“對不起,我沒注意。累不累?我來開車?”
蘇聿容沒搭腔,發動車子往校園深處開去。
“你想走哪個門兒?就東門出去最近吧?”田恬見方向沒對,前面黢黑一片,路燈寥寥,行人一個沒有,不知是校園里哪個偏僻無人的角落。
M大實在是太老了,車停在一棵老得沒有年紀的樹下,蘇聿容熄火之后,周遭黑得暗無天日。
“老大?蘇總?”
“去后排。”蘇聿容拿出錢包,從里面摸出一個小小的方形包裝。
田恬順從地去了后排,蘇聿容跟著進來。
這里很艱難,但也充滿了挑釁和驚險。后排空間狹窄,兩個人疊在一起艱難挺進,呼吸聲撞到車壁上,再壓回來,密密匝匝,重重疊疊,淹得人窒息。
偏偏蘇聿容貪得無厭,強迫他把雙腿分別架在頭枕上,撕裂一個人也不過如此。韌帶很痛,令他顫抖不止。
百年高校、夜黑樹濃、無邊風月。玉露沖撞金風,沉默的樹影輕搖,沉默的車身打顫兒。
“你怎麼會想在這里?”他辛苦地喘.息著。
“我想的地方很多。”
田恬晃動得厲害,包括他的心。
“我想的地方很多”——這算不算變相表白?
他的心里架起一座天平,左邊放著“問個究竟”,右邊放著“難得糊涂”。
蘇聿容會愛他嗎?這個問題看起來確實想得有點多。他的態度說不上有多熱絡,甚至是忽冷忽熱捉摸不定。在身體之外,他們極度缺乏可以交流的東西。
一個似乎是見色起意,另一個似乎是順水推舟。兩個都只是性、壓抑的男人。湊作一堆。
說穿了,好沒意思。
天平傾向了“難得糊涂”。
第37章 蘇先生他不懂愛!
兩個高大的人在后排真的不行。第二天,田恬渾身不得勁,腰酸背痛,腎上空虛。
但今天約了測力系統的廠家一起到工地現場開會,他們實驗室主任、所領導都要去,還叫了王思夢,仍舊喊田恬開車,不去不行。
過去開了一個半小時,心里把蘇聿容拎出來罵了八十遍。不能這麼胡鬧下去了,職業選手也經不起這個造法。
到了工地,田恬是經常來的,但領導少來,來了特認真,把工作濃度搞得特別高,大半天連續不斷在土坑鋼筋間蹦來蹦去指點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