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就像你說的,似乎是水中倒影。”
他又給田恬介紹了其他幾幅設計稿,有未來城市、虛擬社會、地月電梯、超級空間站,也有古建筑復原圖……
鋼筋水泥石土瓦梁在他眼里似乎都是有生命的,建筑就是賦予它們生命,通過在地表上搭建出神乎其技的龐然大物,來展示人的神跡。就像長城,像金字塔,是一種顯性的文明威懾。
田恬覺得自己是很會看人的,至少蘇聿容他沒有看錯,他冷漠而高不可攀的外表下,有一個才華橫溢、世界豐滿的靈魂。
一瓶氣泡酒又見底,酒意熏然,田恬的眼神輕飄飄得落在蘇聿容身上,那是種密密麻麻、令人瘙癢的景仰和柔情。
靠墻的最后一幅畫也被翻過來,竟然是蘇聿容頭像的那幅手稿,田恬輕輕驚呼一聲,蘇聿容也頗感詫異,“居然放到這兒了。”
這一幅和前面的風格差很多,前面像是做夢,它像是現實。只是一幢普普通通的小房子,而且畫布看著很陳舊了,線條也有歲月的痕跡。
“這是哪里的房子?”田恬好奇地問。
蘇聿容:“這個是初中的時候畫的,十三還是十四,畫的夢中情房。為了參加比賽,還認認真真拍了照。就是我頭像那張。”他突然瞇著眼大大地笑了,臉龐柔和得像個不歷歲月的少年。
田恬看著他的笑,胸腔里像裝滿了蜜,他問:“知道。那得了什麼獎?”
蘇聿容笑著搖頭:“沒得獎。評委也許覺得作品太平淡。”
田恬:“但我覺得很漂亮呀,也是我的夢中情房。”
蘇聿容好像不信:“是嗎?”
田恬:“真心喜歡!!!”
蘇聿容:“那送給你……算了,畫布都舊了。”
田恬怕他真的改變主意,趕緊伸手去抓畫框,太著急,不小心抓覆住了蘇聿容的右手。他左手上的紋身便突兀地橫亙在兩人之間。
蘇聿容看到了,眼神凝在上面,但沒有反應。田恬像被燙了,趕緊縮回手。他尷尬得前言不搭后語:“我要,給我。那什麼,那邊有好多吉他……”
蘇聿容便把畫靠著床邊放了,說:“那記得帶走。”
“吉他你也想要?”還忍不住逗他一句。
田恬:“不是……”他突然想到,山坡上的晚霞和那棵樹,以及被他拒絕掉的那首歌,就很想從蘇聿容這里討到一點甜頭,“我不要吉他,我想聽你唱歌。”
今晚的蘇聿容似乎格外好說話,也許是因為喝多了酒,他也醉了。他從墻上摘了一把吉他,坐在床邊調音準。“琴潮了,估計調不準。”
準不準又有什麼關系呢?田恬心想。
他調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找琴譜,“想聽什麼?”
“想聽你現在想唱的。”
蘇聿容想了想,在手機上翻找了一會兒,然后把它立在鋼琴上。他穿著一身藏藍色絲綿睡衣,抱著木琴,坐在潔白的床單上,頭發軟軟地垂著。手指一撥,就狠狠撩斷了對面人的心弦。
(lost stars -Adam Levine )
/Please don't see沒什麼好看的
/just a boy caught up in dreams and fantasies不過是個男孩沉湎在夢與幻想里罷了
/Please see me那就請看著我吧
/reaching out for someone I can't see伸出手臂去觸碰遙不可及的人
/Take my hand, let's see where we wake up tomorrow明天我們將從哪里蘇醒
/Best laid plans sometimes are just a one night stand最好的計劃有時莫過于一夜的陪伴
/It's hunting season這是個狩獵的季節
/And this lamb is on the run這只羔羊正在奔逃
/Searching for the meaning找尋著存在的意義
/But are we all lost stars, trying to light up the dark?是不是我們都是迷路的星星,依舊試著把黑暗照亮?
……
“真的潮了,調差很多。”蘇聿容掃完尾音,皺著眉不太確定地看向田恬,不期然看到一雙狗一樣呆萌的眼睛。
“喝醉了?”
“嗯。”他輕輕應了聲。醉了膽子會比平時大很多,他坐地板上的,輕輕蹭過去一些,挨近他的小腿,像小狗一樣仰著頭問他:“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蘇聿容:“多得很。”
田恬笑著搖了搖頭,這一搖把頭搖暈了,他低下去閉著眼緩了緩,然后扶著床沿直起背,終于把那個好奇許久的問題問出了口:“‘XH’是你的小名嗎?你小名是不是叫‘小花’?”
“想什麼呢,這麼離譜。”蘇聿容那莫名其妙的好勝心又起來了,他故意拖拉著不說,想聽聽看田恬還能怎麼追問——他應該很想知道吧,都文到手上了。
“告訴我,不然以后我就叫你蘇小花。”
“嗯?”蘇聿容量他不敢。
要是放在他清醒的時候,他一定不敢造次了,一定感到后悔了,但他今天實在是得意忘了形,他居然把手扶到他大腿上——更像一只小狗般,不依不饒地追問:“求求你,告訴我吧蘇小花。”
蘇聿容便蹬了一下腿,意思意思要踹他,當然沒踹掉,那個醉醺醺的人已經快把他的褲子扒掉了。蘇聿容甚至懷疑,即使告訴他,他明早醒來也不一定會記住。
“是‘香毫’,墨香狼毫,我爺爺取的字。”
“啊……墨香狼毫。”原來是這個意思,聽起來文質彬彬又兇狠不馴。
香毫。真是人如其名。
一切是怎麼開始的?田恬記不清了。他坐在地板上,蘇聿容坐在床邊。他好像念叨著“香毫”兩個字,去親自己手背上的紋身,然后親到了他的睡褲。
當時他沒有雜念,像個虔誠的信徒。
但是他的男菩薩竟然下降凡塵,把雙腿微微打開,露出他的秘密神龕,神龕中有座小神像,它在棉布里面不甘寂寞、蠢蠢欲動,欲要彰顯它的法力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