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會為了他的道,而毫不猶豫的犧牲別人的人。他不是。”他側著身,冷酷的光在斜睨著的眸子中流轉著。
“但你是。”
“江平,你的眼里只有你的道。你認準的東西,就會一以貫之,沒有絲毫慈悲和憐憫。一旦有人擋在你的身前,你就會像碾碎一只螞蟻一樣,將阻擋你的東西軋的稀巴爛。你可以犧牲任何人,無論這些人是普通人,是你的朋友,親人,或者并肩戰斗的伙伴。當人命可以變成稱斤論兩的利益,你已經不是人類,而是一個審判者。你為你自己設定律法,戴上冕旒,舉起屠刀。你的檄文義正言辭,詔令也冠冕堂皇。這樣的人是很危險的。”
“我并沒有指責你。實際上,我還挺欣賞你的。果斷和冷酷是一種能力,也是一種美德。可是……”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讓人的心也跟著重重一沉,“你不能留在他身邊。”
“現在,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在齊流木的命和一百條人命之間,你會選擇哪個?”
在齊流木的命和你的道之間,你會選擇哪個?
江平看著他嘴角勾起的弧度,眼瞳劇烈的顫抖著,他寒毛倒豎,渾身血液倒流結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個男人,這個兇獸,從一開始想問的,就是這個。
他不動聲色的試探著他的底線,觀察著他的所作所為,在得到回答的那一刻,就判定了他死亡的結局。
這樣的謀劃,這樣的心思,這樣的邪惡……
令人毛骨悚然。
江平的心里只剩一個念頭,這個兇獸,絕對不能留。
“好了。遺言就說到這里吧。
”
江平瞪大了眼睛,死亡慢慢逼近了他,祁景拼命的想停止,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不……不!!
停下來,停下來……
江平的眼睛慢慢翻白,頸骨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最后的視野中,他看到了那男人眼中躍動的,嗜血又瘋狂的光。耳邊傳來模糊的笑聲:“安心上路吧。”
“我也會為你,在花海子中種下一朵花的——”
聲音,光亮,什麼都沒有了。
他短暫的一生,就這樣潦草的畫上了句號。
不知從哪里飛來了大片的班納若蟲,蜂擁在江平的尸體上啃食著。
李團結站在一邊,有些無聊的看著這副場景。
不一會,一個身高體壯的大男人就消失了,連根骨頭都沒剩下。班納若蟲吃飽喝足,像一片天邊的藍色光帶,漸漸飛遠了。
他正要離開,忽然,好像注意到了什麼,向旁邊看去。
在枯干的樹枝上,蹲著一只小小的雀兒。原本還在啄羽梳毛的家雀,在他看過來時,竟開始有意識似的瑟瑟發抖。
它努力的想飛起來,可沒撲騰兩下,就僵硬的栽倒在了地上。
李團結手一抬,那雀兒就到了它寬大的掌中。
“啊……”他眉頭微挑,面上的神色似乎有些訝異和困擾,“我忘了你了。這可有點不好辦了啊。”
麻雀黑豆似的小眼睛和他對視,用討好的,顫抖的,惹人憐愛的目光看著他。
“小東西。”
男人好像被取悅了,用低磁的聲音喚它,修長的手指輕搔著它胸口的羽毛,撫摸著它的小腦殼。
麻雀唧唧的叫聲,在下一秒變成了尖利的慘叫。
祁景真想閉上眼睛,可他什麼也做不到。
蓬松的羽毛已經被血浸透了,鳥兒氣息奄奄的在他掌中發著抖。
那男人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溫情,只有飲飽了血后的冷酷和不耐。他松開了手,任由它摔在了地上。
“要怪,就怪你的主人吧。這次留他一命,下次,可別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了。”
麻雀用盡最后的力氣飛了起來,七扭八歪的消失在了黑夜里。
不知是不是祁景的錯覺,遙遠的地方似乎有一聲長長的慘叫響起。
…………
剛搭建起的簡陋竹樓里,燃著昏暗的燭火。
齊流木剪掉了燭花,屋子里變的亮了一些。忽然,一聲慘叫從隔壁傳來,他飛奔過去,就看吳翎捂著半邊臉,血汩汩從他的指縫里涌出來,滴滴答答的匯聚成了小溪。
齊流木的心都停止了:“你怎麼了?”
吳翎放下手,他的左眼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血洞。但他卻并不在意,一把抓住了齊流木的手,急道:“江平……江平出事了!”
“他這一次走的匆忙又蹊蹺,我怕有什麼不對,就讓我的三目鳥跟著他。這鳥之所以叫三目,就是因為它的兩只眼睛連著我的一只眼睛,我能看見它看到的東西。有厲害的人,甚至能訓出四目鳥。但我修為不夠,只能等它回來,再以咒術回看它看到的畫面……”
他疼的大口喘著氣,汗順著鬢角向下流:“但這次,它沒回來,還被人弄瞎了眼睛!”
“江平一定出事了,那人能認出我的三目鳥,必然是個狠角色。快去,快去找江平……”
齊流木想走,又被他的樣子拖住了腳步:“那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吳翎慘然一笑:“這法子千好萬好,就一點不好。用這個方法的時候,我和三目鳥是一體的,鳥傷人傷,鳥死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