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直背著身思考的江隱說話了:“我想起來了!”
“《奇物志》中曾記載過一種妖怪,叫做影流獸,可以在影子中行走,經常有夜行的人被它吃掉。可是,從唐代百鬼夜行的鼎盛時期之后,影獸就已經滅絕了。”
那影子忽然轉過了頭,像被風吹倒的黑漆漆的枝椏一樣撲向了江隱。
祁景大叫道:“小心!”
江隱下意識的抽刀回頭,可只劈到了一團空氣,腳踝一緊,被什麼東西拽倒了。
剛才還占滿了整面墻的黑色影子,竟然跑到了他腳下延伸出的影子中,一把拽住了他的腿!
江隱猛得沖那笑臉踹去,但影子水流一樣離開了。
他一刀擲過去,只扎到了地面,刀身震動不止,發出嗡嗡聲。
祁景將他扶起來:“這影獸能在影子中活動,咱們還是先去光亮的地方吧。”
他將燭火弄的明亮了些,江隱搖頭:“有光的地方,必然有影子。影獸是無處不在的。”
祁景抱起多爾西,小孩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當江隱摔了一跤,被他滑稽的樣子逗的哈哈直笑。
他有些疑惑:“如果影獸只存在于妖獸時代,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我也不清楚。如果它真的是妖獸時代活到現在的影獸,一定非常強大,但它走的這樣干脆……”江隱沉吟,“簡直就像惡作劇一樣。”
“又或者,它只是一縷殘魂?”
他們討論著,回到了人群中。
其他人聽了這件事,也都大惑不解,瞿清白想了想,忽然拍手道:“我知道了!”
“我讀過那本《奇物志》,它記載的不是鬼魂,而是妖怪。這就意味著,所有妖怪都是有形體的,影獸也一樣。
當它不能行走在影子里的時候,就會露出本體。”
吳敖說:“可是,光影相伴相生,有光就有影。就算把這里全都照亮,也會有蠟燭的影子,人的影子,食物的影子……影獸仍然可以自由活動。”
他們沉默了一會,絞盡腦汁的思考著。這個影獸實在棘手的很。
忽然,周伊舉手道:“我有一個問題。”
“你說。”
“影獸,是只能在影子里活動,還是能在黑暗中活動?”
吳敖說:“既然叫影獸,自然是……”
他的話止住了。
大家對視一眼,祁景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心里已經有了計較。
今晚,他跳上高臺,要求人們將所有的火燭滅掉。
人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他要干什麼。多爾西的阿娘問:“阿郎,這是為什麼?”
祁景說:“這幾天,我們丟了不少東西。在我們這群人中,有一個小偷。”
他這樣宣布,人群嘩然,互相之間的打量的目光都帶了些許猜忌。
“但是,我可以給他一個機會。現在,所有人把燭火熄了,閉上眼睛。誰都不要動,拿了東西的人,自己放在地上。”
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沒過多久,人們就紛紛吹滅了蠟燭。他們坐在地上,屏氣凝神,一動不動,所有人都在密切關注著周圍的動靜,想要知道小偷在哪里。
瞿清白抬頭看著天,等到烏云把月亮完全遮住,對旁邊的陳厝點了下頭。
就在那一瞬間,一片寂靜里忽然響起咣啷、咣啷兩聲,好像有什麼掉到了地上!
“就是現在!”
陳厝的血藤猛的竄出,像一條條蜿蜒在地面上的蛇,穿過人們腿腳的叢林,飛快的向那發出響聲的地方疾馳而去。
“嗚嗚——”
一陣哀鳴聲響起,江隱緊隨其后,啪的一下子,把一張符貼了上去。
祁景點燃了燭火。
光亮處,是一只黑不溜秋的東西在用力掙扎著。它長的又圓又長,嘴巴尖尖,眼睛像兩顆小黑豆子一樣,一身黑毛油光水滑。
“小偷找到了!”祁景宣布,“這是一只……”
他糾結了半晌:“大耗子?”
陳厝緊了緊血藤,下意識的回道:“非要說的話,像一只鼬才對吧。”
那鼬一樣的動物掙扎不休,氣的胡子都抖動著,忽然張開了小嘴:“我草你……”
江隱一把抓住了他的嘴。
“嗚嗚!嗚嗚!!嗚嗚嗚——”
祁景也嚇了一跳,幸好沒讓它口吐人言,雖然傈西人見慣了大場面,要是聽到一個動物大罵我草你馬,還是會嚇一跳的。
小東西氣性還挺大。
一個男人撥開人群走了出來:“原來就是這個畜生偷走了我們的食物!我非要宰了它不可!”
祁景攔住他,把地上掉下來的東西一半塞到了他手里,一半塞到了多爾西的阿娘手里。
“這下,誤會解開了吧。”
兩家人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太好意思,男人搓著手,撓著頭,女人也臊了一臉。最終,他們齊聲道:“……剛才真是對不起了。”
男人蹲下身,將食物里的糖塊拿了出來:“請你吃,好不好?”
多爾西怯怯的躲在阿娘身后,看到糖塊,眼睛都亮了。
他拿了過來,用力點了點頭。
女人看著,也露出了些笑意,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
這邊的事處理完了,他們拎著那小東西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江隱剛松開了手,那影獸就頂著一張可愛的小動物臉,破口大罵道:“我草你馬了個比!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也敢騎到老子頭上拉屎,狗草的臭幾——唔!”
祁景捏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