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心跳聲中,沒有巖漿灼人的熱度,沒有皮膚剝裂的劇痛,只有一股濃烈的硝煙味道,還有他們急促的喘息。
“沒事了!我們居然沒被燒死!”瞿清白狂喜的聲音傳來,“你們看,那張大嘴要被燙的滿嘴是泡了!”
江隱許久未動,終于抬起了手。祁景感覺一只手在他的脊背上從上到下的順了一下,好像哄勸害怕的孩童,又像安撫炸了毛的貓。
他這時才感覺自己的身體肌肉緊繃的像一根弦,這一摸,就像被一個巧手的樂師輕輕撥動了一下,瞬間放松了下來。
“沒事了。”沉穩,安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祁景放開了江隱,深深凝視著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捧著他的臉,深深的吻了下去去。
江隱沒有拒絕。
他停頓了一秒,按上了他的后頸。
那逐漸加重的力道既像是準許,又像是放縱,更多的是情難自禁。他甚至微微張開了唇,放任兩雙唇舌的進攻和沉淪。
祁景激動的難以自抑。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吻他,抱他,鼻端是濃濃的血腥味和硝煙味,這個吻的滋味并不如何甜美,但卻是最讓他動情的一次。
他用力抱住了他,把頭埋在了他的肩上,聲音悶悶的傳來:“江隱,我真的把心都掏出來給你看了。我不知道我還能再怎麼喜歡你了。”
他聲音發顫,眼眶都有點發紅,一方面是洶涌的情感沖刷著他,一方面是愈發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徹底淪陷了,為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同樣的愛而委屈和忐忑。
“我看到了。”江隱低聲說,“祁景,我本來已經不抱希望了。
”
祁景茫然的看著他,聽他說:“阿照老人說,復仇之后不會有快樂,不會有痛苦,不會有愛也不會有恨,心里空蕩蕩的。在殺了江逾黛的那一瞬間,我心中有什麼東西放下了,但又像什麼都沒有了。我讓仇恨支撐自己走了這麼多年,現在什麼都不剩了。
他的嘴唇顫抖了起來,閉了閉眼睛:“……我感覺不到自己是一個人了。”
“我覺得我變回了傀儡嬰。我覺得我是一具行尸走肉。”
“但是你,你像我第一次看的戲。我從未見過那樣的光亮和聲色,那樣的喜悅和熱鬧,那樣的燈火輝煌。我感到溫暖,想要落淚,像一個擁有一顆炙熱跳動的心的人類一樣。”
“我不知道什麼是愛,但看著你,我能看到那一幕。我感覺到活著。”
他把祁景的手按在了自己左邊的胸膛上,掌心下,那顆火熱的心在劇烈的,熱情的跳動著。
“你問過我的問題,我回答你。”
“現在,將來,這顆心都為你跳動。你明白了嗎?”
祁景的眼睫顫抖著,他將臉深深埋在了江隱的肩膀上,不讓他看到自己沒出息的樣子。
他們就這樣抱了不知道多久,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注意到周圍人的反應。
即使是早就知道的瞿清白也驚掉了下巴,陳厝也沒法維持自己那張又酷又臭的臉,一臉呆傻的看著他們。
大概是即使知道自家兄弟搞在一起了,也沒看過這麼火爆的現場版。
不用說周伊和吳敖了,兩個人的表情已經精彩到五官在臉上滿地亂跑了。吳敖的從動作到表情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個器官,都在聲嘶力竭的表達著:“是男同是男同啊!!”
祁景握住江隱的手,大方的回看著他們的注視:
“我們在一起了。”
瞿清白崩潰道:“不要在這時候官宣啊喂!”
他抱住了頭,一臉苦相:“你們是嫌事情話還不夠亂是不是!總之,總之我們祝賀這一對新人,現在讓現場記者帶大家將目光轉向正在噴發的火山——”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外面,因為過于用力,那根手指像彈簧一樣顫著。
大家的目光跟著他的手指指向了外面,過于壯觀的景象讓他們一時顧不得剛才的八點檔戀愛劇了。
天上和地下,都被巖漿染紅了。明明不是日落時分,天邊卻翻涌著大片火燒云,地上的巖漿連接著云海奔騰而下,好像從天上倒灌進了饕餮的大嘴里。
整個世界都在一片熱烈的金紅色中燃燒。
陳厝喃喃道:“傳說有一天,洪水將會從伊布泉里噴涌而出,江河從天上倒灌,水面與云端連接在一起,將整個萬古寨淹沒,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所以登天節才會是一個滅世的預言,只不過它預言的是,齊流木一代對饕餮留下的‘神罰’!”
周伊道:“沒時間了!我們得快點去接阿詩瑪大娘,還有阿勒古他們……”
江隱感受了一下:“神像好像在動。”
他們都沖到裂口處,向下俯瞰,就見滾滾巖漿中,神像以一種極為不合常理的姿勢,正直立著,隨著波濤浮浮沉沉。它并沒有被燒壞一點,好像一個人在踩水一樣,慢慢前行著。
很快,被淹了一半的竹樓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大多數傈西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滾燙的巖漿熔斷屋子的腳時,都爬到了竹樓的屋頂,一群人像在茫然無際的大海中的一葉扁舟上,不知道自己將會面臨怎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