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指向了陳厝的方向。
白月明道:“當初我們約定,我為你們將陳厝偷出來,你們為我找到眼睛。如今,我已經實現了我的承諾,你們呢?”
周伊皺起了秀氣的眉毛:“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沒法憑空把你的眼睛變出來啊。”
白月明笑著,但那笑容漸漸模糊了。
“既然如此,我就收一些利息吧。”
吳敖警惕的上前一步:“你要干什麼!”
“省省吧,小朋友。”白月明的身形已經消失了,“你的勇氣值得敬佩,但你的莽撞是在自尋死路。”
吳敖以為自己又要被刀了,但白月明并沒有出現在他的身后。
他們慌亂的四下去尋,陳厝卻一動沒動。他感覺一只冰涼的手摸上了他的臉,溫熱的呼吸吹拂在了他的耳旁。
他冷靜的開口:“問你一個小問題。你每次刀人的時候都這麼給里給氣的嗎?”
白月明沒有聽懂:“什麼?”
“夸你呢。”
他們這才看見那團白色的霧氣出現在了陳厝身后,從那團白霧里伸出了一只手,然后是腰身和臉。
“陳厝……”周伊差點撲上去,“你放開陳厝!陳厝招你惹你了,怎麼就他這麼倒霉!”
吳敖也深以為然,勉強扯起嘴角:“陳厝,你到底什麼體質,每次隨機抽取的幸運觀眾都是你。”
陳厝也忍不住爆了句粗:“我他媽哪知道。”
“好了,別廢話了。”
白月明還是笑的模樣,但那笑容里已經一絲溫度都沒有了。似乎自從白凈身上的眼睛被搶走以后,他就徹底失去了玩笑和等待的耐心。在他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聽好我下面說的話。”
“今天,我會要了陳厝的命,當作你們沒有及時履行承諾的利息。
我會把他的尸體丟到訣別谷里,讓烏鴉和紅眼猴頭分食,他會成為一個孤魂野鬼,永遠徘徊在遠離故土的異鄉。”
“第二天,如果還是沒有我想要的東西,我會再殺一個人。”
“第三天,我再殺一個。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同樣。直到你們的人死干凈為止。聽明白了嗎?”
周伊全身的血液都隨著他的話涼了下去:“你瘋了,你明知道我們找不到!”
“那就付出相應的代價。”那張臉已經徹底褪去了溫柔可親的偽裝,眉宇間盡是森森黑氣,“與虎謀皮的道理,你們難道不懂?”
所有人都懵了,周伊和吳敖的腦袋更是亂成了一鍋粥。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白月明湊近陳厝的耳邊,絮絮低語:“都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由我將你救出來,也由我將你送回地獄。很奇妙的緣份,不是嗎?”
陳厝艱難道:“那我……謝謝你……慈悲為懷啊……”
“不客氣。”
眼看陳厝的臉由青變紫,周伊徹底亂了陣腳:“等一下,等一下!別殺他,再給我們三天……我們一定能找到!”
但那鐵鉗似的手仍舊在不斷收緊。
“好,不要三天……只要一天,只要一天!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就把你的眼睛雙手奉上……”
陳厝瘋狂蹬踹的腿已經軟了下去,他的眼白逐漸往上翻,吳敖已經按捺不住的抽出雙锏,飛身向白月明的手臂打去!
“不要,不要!”周伊幾乎在嘶喊,“我知道眼睛在哪里,我現在就給你!!”
但是隨著她絕望的喊叫,吳敖的雙锏打空了,在一片嘈雜的背景音里,頸骨骨折的聲音是那麼微弱,卻像一聲炸雷,炸響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吳敖撲倒在地,白月明消失了,陳厝緩緩跪在了地上,面朝下倒了下去,他的脖子歪向了一邊。
這一切,都像在周伊的眼前放慢了。
她撲了過去,吳敖抬起頭,目眥欲裂的看著陳厝一絲起伏也沒有的身體。
“不——不!!!”
她絕望的大哭起來,但冰涼的手指握住了她的下巴,將她哭的狼狽的臉抬了起來。
那手指的主人溫柔的拭去了她的眼淚:“你剛才說,你知道我的眼睛在哪兒?”
周伊透過模糊的淚目瞪著他,雙眼血紅,呸的一聲,啐在了他的臉上。
“你這個怪物。”她一字一句的說,“你這個滿手鮮血,沒有一絲人性的怪物!就算我知道它在哪里,我也永遠不會告訴你!你永遠都不會得到它,你只能像一個殘廢的蛆蟲一樣茍延殘喘,因為你不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白月明緩緩伸手,抹去了臉上的臟污。他的神情并因那些辱罵而產生一絲動搖,反而更加和藹可親起來。
“伊伊,你是他最喜歡的妹妹,我本來想把你留到最后的。但是你看,已經很晚了。這一夜馬上就要過去了。”
“第二天到了。”他的手溫柔的撫上了她細白的脖頸,“對這個世界說再見吧——”
那猝然施加的力度足以在一秒之內折斷脆弱的頸骨,但好像有什麼力量死死的拉扯著他的手指,白月明的臉上又浮現出了掙扎的神情,各種表情在他的臉上浮光掠影一般閃過,看起來格外癲狂。
周伊知道,這是真正的白月明在拼盡全力的阻止他。
她也拼命的掙扎起來,劇烈的動作下,就聽當啷一聲,有什麼東西從她身上掉了下來,骨碌碌滾了一段,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