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和一群人彎著腰退了出去,祁景眼角余光一掃,見一個人抓起了阿月拉,把她也拖了出去,忙說:“等一等!”
“你們帶她走作什麼?”
神婆哦了一聲,仿佛才想起來:“是這樣的,阿月拉圣女已經將終身許給了您,相當于將身和心都獻祭給了神明。在登天節當天,我們會舉行盛大的儀式,讓她正式成為您的‘祭品’,從此一生一世服侍您。借這個機會,我們也會向所有寨民宣布您歸來的消息。”
阿月拉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不,我……”
她想說我不要,但一想到會牽扯到勒丘,就又把嘴閉了起來,眼淚汪汪的看著祁景。
祁景額頭青筋直跳:“..獻祭?”
“只是一個儀式罷了。儀式過后,您要睡要吃,都沒有關系。但這個儀式非常重要,是溝通凡人與天神之間的一道橋梁,圣女是作為所有寨民的代表被抬上祭壇的。”神婆說,“看來您離開太久,連傈西族傳統的習俗都忘得差不多了。沒關系,我會幫您一點點回想起來的。”
“如果我說,我不想要她了呢?”
“不被神明承認的圣女,就沒有存在的意義。如果您已經要了她,卻拒絕以神明的身份接納她,她就是一個被男人玷污了身子的普通女人。我們會秘密處決她,絕不讓您費一點心。”
壓抑的氣氛像一根緊繃的弦,祁景的眉眼深深的覆壓了下來,像即將傾倒的山岳,投射下可怖的陰影。
但在這樣大的壓迫感下,神婆仍然弓著身,低眉順目,一動不動。
祁景明白,已經沒有回轉的余地了。她的手中必然要握著阿月拉這個籌碼,只要阿月拉在,他總會出現的。
“好。很好。”他閉了閉眼,“登天節當天,我自然會出現。在那之前,不要來打擾我,否則……”
神婆連連點頭:“好,好!”她激動的容光煥發,最后又拜了一拜,“六十年了,六十年了……您終于回來了。我和您虔誠的子民們,在木寮恭候您的到來。”
他們離開了。
祁景呼出一口氣來,把阿詩瑪大娘扶起來:“您沒事吧?”
阿詩瑪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是被勾起了過去痛苦的回憶,眼神有些發直。
屋里的人都出來了,陳厝一臉懵逼:“什麼情況?我才離開了多久,你個濃眉大眼的就叛變革命了?你這是要……登基?”
祁景無奈瞪了他一眼:“爺沒心思和你臭貧。”
陳厝裹著披肩,吸溜了一口捧在手里的姜茶,活像個小老太太:“你準備怎麼辦?就這麼從了?”
瞿清白道:“其實從了也不壞啊,我聽神婆話里的意思,說是獻祭,其實就和結婚一樣,等完成儀式,你還能探聽下神器摩羅的下落。白凈和吳璇璣不都是為這個來的嗎?”
吳敖附和:“看神婆那個舔狗的樣子,你現在就是說要天上的星星,她也能給你摘下來。”
陳厝下意識道:“結婚?那江……咳咳咳……”
他沒說完就覺得不對,趕緊假裝咳嗽,把那句江隱怎麼辦咽了回去。
可眾人的目光已經被吸引了過來:“江,什麼江?”
“江……將來他老婆會不高興的……”
“嗐!”立刻就引起了一陣噓聲,瞿清白一拍他的背:“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再說了,祁景哪來的老婆,影兒都沒有的事呢。”
陳厝心說,他命中注定般的身高一米八幾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冷酷無情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的煞神老婆就在你身后啊!
江隱終于說話了:“不行。”
陳厝立刻瞪大了眼睛,這邊看看那邊看看,悄悄湊到祁景身邊:“你這是守得云開見月明……”
“稍安勿躁。”祁景抬手制止,“你太天真了,每次我這麼以為的時候,他總能給我整點新花樣。”
“你們不覺得,這一切不太對勁嗎?”江隱說,“神婆,也就是阿空,是見過饕餮的原形的。作為一個狂熱的信徒,她怎麼會把窮奇和饕餮的獸形搞錯呢?”
眾人啞然。
“可是,如果她沒有搞錯,為什麼對祁景這麼畢恭畢敬的?這完全沒必要啊。”
“除非她想要從祁景身上得到什麼。”江隱緩緩道,“可他身上究竟有什麼值得神婆覬覦的,我還沒想明白。”
太亂了,這一切都太亂了。
他們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只能將事情暫時壓下。不過才喝過幾盞茶,外面又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打開門的時候,祁景幾乎以為神婆去而復返,但將那兜帽下的臉細細打量一番,才看出來:“……阿照老人?”
阿照嘶啞的說:“小伙子,我們又見面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護著她走了進來,勒丘滿臉焦急:“阿月拉呢,被他們帶走了?”
祁景點了點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勒丘說:“我們分開之后,我和阿月拉知道萬古寨已經待不下去了了,就約定天亮一起私奔。即使過不去吊橋,在山野里藏個十天半個月,也好過在寨子里等死。但我坐等右等都等不到她,就知道事情不好,回家之后就見到了阿照老人,她和我說阿月拉被神婆抓走了。”
他焦躁的抓著頭發:“說實話,我現在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感覺自己要瘋了!神婆絕對不會放過阿月拉的,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