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翻過他的手,看著那粗糙的古銅色紋路:“哪里也沒有。但我呢,也不是那麼薄情的人,昨天剛睡過,今天哪能就不認識了?”
江隱抽出手,強調:“是睡覺。”
“那好,昨天剛一起睡過一覺。”
江隱眉頭一跳。
祁景憋著笑,他看出來了,江隱怎麼聽怎麼覺得不對勁。
反正他倆現在誰也不像當年那樣光明磊落了,就是一個對視都能咂摸出點別的意思來,怪誰?怪造化弄人。
瞿清白從門口探出頭來:“快下來吧,阿詩瑪大娘催了!”
他們一起下樓,晨光中,萬古寨還是一如既往的祥和平靜。阿勒古和桑鐸已經坐下,拿著饃饃在啃,阿詩瑪大娘將清粥小菜端上來,問他們:“昨天的篝火大會怎麼樣?”
桑鐸含糊道:“就那樣。”
“有沒有漂亮的姑娘給你們送花啊?”阿詩瑪大娘笑得很可愛,“當年我啊,太害羞,明明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就是不敢去問……”
瞿清白和阿勒古嘀咕:“阿詩瑪大娘不知道昨天的事?”
“不知道,她很多年不湊這種熱鬧了。”
瞿清白輕咳一聲:“我收到老多花了!”
他想起阿詩瑪大娘的過去,裝作隨口打聽道:“大娘,您當年一定很漂亮吧?”
阿詩瑪抿嘴笑了一下:“還行。”
祁景和他一唱一和:“謙虛了。現在也漂亮。大娘,您和大叔是怎麼在一起的啊?說說吧,也讓我們取取經。”
阿詩瑪被他們逗得很開心:“我們當時哪有現在這麼大膽啊……其實早就看對眼了,就是憋著不敢說,說不出口。那時候大姑娘小伙子之間,不是自由戀愛的,尤其是我……”
她臉色黯淡了一瞬,又打起精神:“我們在一個寨子里,早就認識了,說來也奇怪,平時話都說不了幾句,不知怎麼的,兩顆心悄悄的就近了……有一次,我出去辦事,要獵手護送,他就來了,后來我才知道,他是求了他的兄弟好久,才換給自己的……”
“晚上我們歇在山里,我睡不著在外面吹風,他就過來了,別別扭扭的遞給我一條披肩,說夜里風大,讓我披上……”
在場的人都能看出來,即使隔了幾十年,時光荏苒,歲月更替,那份感動和喜悅仍然沒有褪色。
阿詩瑪大娘講起他的時候,仿佛還是那個害羞的少女。
見大家都看著她,阿詩瑪臉上可是紅了:“嗨,我說這些干什麼,這麼大人了,怪害臊的……你們吃吧,吃吧。”
眾人善意的笑起來,祁景笑道:“大娘,這麼說,那披肩可是你們的定情信物啊。您現在還留著嗎?”
“當然了。”
阿詩瑪好像好久沒有和人談起過去了,轉身回了屋里,小心翼翼的拿著一條披肩出來了,很興奮的說:“就是這條。我寶貝的很,這麼多年了,還像新的一樣呢。”
這條披肩是傈西族最常見的七星披肩,上面繡著日月星辰,做工非常精致,每一縷絲線都亮晶晶的,可見主人對它的珍惜。
阿詩瑪說:“每一個傈西族的婦女都有一條七星披肩,上面銹的日月,就是指我們披星戴月,不分晝夜的勞作,象征著傈西女人的勤勞。他一出生就是孤兒,但是被這條披肩包著,寨子里的人把他抱走,養大了他……他說,他覺得這條披肩是他沒見過面的阿娘的,現在,他把它送給我……”
她的聲音哽咽起來,漸漸說不下去了。
阿詩瑪大娘紅了眼眶,自己走開了。眾人都有些沉默,瞿清白輕聲道:“我們是不是勾起了她的傷心事?”
桑鐸說:“阿娘從來沒有對我們說過這些。”
“之前我和阿勒古被別的孩子欺負,總是她收留我們,給我們飯吃,給我們上藥……現在想想,也許正因為阿叔也是孤兒,她才對我們這麼好。
”
瞿清白不平道:“可惡!神婆到底做了什麼?小兩口好好過日子,關她什麼事,干什麼非要棒打鴛鴦?”
阿勒古不安的看著里面,和桑鐸說:“我們去看看阿娘。”
祁景點點頭:“我們還有事,先出去一趟。”
瞿清白悄聲問:“我們有什麼事?”
祁景無奈:“你忘了吳敖了?昨天篝火大會根本沒見他人,我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八夜
萬古寨的人多了不少,也許是因為篝火大會的原因,街道上分外熱鬧。
祁景幾人穿過曬谷場,往更偏遠的地方走去。一別數年,江隱竟還記得神婆的木寮的位置。也許吳敖等人也被安頓在附近。
想到昨晚的事,瞿清白還是憤憤不平:“你說白月明到底圖什麼?出來逛了一圈,又憑空消失了?”
江隱道:“此人極其陰狠狡詐,在我們沒有拿到羅剎眼珠之前,他不會把陳厝的下落吐出來的。”
前面的路漸漸沒了,樹越來越多。叫不出品種的樹和藤蔓貼著地面瘋長,淡雅的花香撲鼻而來。分花撥葉,是一條滿是碎石子的土坡,荒涼的像一處土坡,往上走,是一架短短的吊橋,距離地面不高,下面水流潺潺,好像只是為了特意將這里與外界分開做出來的。
神婆的木寮就在前方。
木寮看起來像一座巨大的,尖尖的柴火堆,奇怪的圖騰和雕像分布在四處,在藤蔓和樹木的掩映下有種古老的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