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他們選了比較遠的一條道,從訣別谷轉了出去,折騰了一晚上,幾人都又累又餓,瞿清白魂都飛了,沒有了說話的力氣,拖著步子艱難跋涉。
祁景趁機挪到了江隱身邊,心想,得,別說干別的了,現在連說個話都不容易了。
江隱只管走路,祁景卻感覺他得情緒并不如表面的那樣穩定。
他清咳了一聲,假正經的搭話:“剛才,我……變成窮奇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雄黃粉。”
“嗯?”
“我想塞一把雄黃粉到他嘴里。”
祁景反應了半天,樂了:“你當窮奇是白素貞啊?我看雄黃粉撂不倒他,貓薄荷還差不多。”
他還在咧著嘴笑,江隱看了他一眼:“你覺得很好笑?”
祁景一噎,笑容僵在了嘴角,訕訕的收了回去。
他自己都覺得有點憋屈,江隱一厲害起來怎麼這麼厲害,這麼能管住他?想當年,他可是……算了,往事不提也罷。
他覷著江隱的臉色,換了一個思路,又湊過去調情,故意壓低了嗓子說話:“誒,你剛才掰我那一下真爺們,我喜歡。”
“是嗎?”
江隱說:“那你也爺們一點,不要讓別人隨便變成你……我不喜歡。”
最后四個字,他咬重了音,每一個字都好像敲在祁景的心坎上。
江隱還在往前走,祁景不自覺地落后了幾步。
他貼了貼自己的臉,怎麼這麼燙得慌呢?到底是誰更會啊。
第247章 第二百四十七夜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終于回到了萬古寨,夜色中有三三兩兩紅腰子的身影,吃飽喝足后邁著方步滿意的離開了。
瞿清白已經累的三魂去了兩魄,好不容易爬上樓,就一頭栽倒在床上:“我不行了我不行了,誰也別叫我,我睡會……”
再去看他,已經有輕微的鼾聲,睡得人事不省了。
祁景看了看江隱,那股熱度在臉上還沒褪:“你……和我湊合一晚?”
江隱點點頭,他好像絲毫不受那段告白影響似的,坦坦蕩蕩的上了一張床。
傈西族的床是用竹子制成,長得有點像貴妃榻,毯子有日月刺繡,流蘇拖地那麼長,阿詩瑪大娘還說,這是她當年出嫁時,自己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祁景也和衣上了床,那邊瞿清白睡得像只豬一樣,江隱閉著眼,呼吸均勻。
祁景卻難以入睡。
他的身體本能的感到了疲憊,尤其是李團結每出來一次,就要消耗他大部分的精力,但現在,因為江隱的話,他睡不著了。
心動好像并不是一瞬的事,而是綿長持久的,像電流似的酥酥麻麻的磨人。
祁景看著江隱平靜的睡臉,幾乎有點怨懟起來了。
他在這像熱鍋上的魚一樣翻來覆去,為什麼這個人還能睡得這麼平靜?難道就真的一點觸動都沒有嗎?
他們倆頭對著頭,祁景的手就在江隱的頭旁邊,他盯了江隱一會,手癢癢的,忍不捏了下他的臉。
還挺軟。
他都覺得自己無聊,心里唾棄著自己,手上可是沒停的又捏了幾下。
江隱眉頭動了動,像是醒了,又有點迷糊,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半垂在眼瞼上。
祁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不設防的樣子,心動得不行,忍不住湊上去,小聲叫:“江隱?”
“……嗯?”
“你現在心跳還快嗎?”
江隱又閉上了眼睛。
祁景又去戳他的臉:“喂……”
江隱抓住了他的手,往下扯,眼睛還是閉著的:“不。
”
祁景嚇了一跳,心說這心動的保質期也太短了點,剛才還突突跳呢,現在就沒感覺了?
他不死心的問:“為什麼?你現在就……什麼感覺也沒有?”
江隱的聲音很模糊:“有……”
“什麼?”
“我感覺..很安心。”
祁景半天說出話來。江隱連他的手都忘了放開,就那麼握著他的手,又睡著了。
他的睡顏是放松的,平和的,甚至是香甜的。
在棺材里躺了幾個月,被傈西族折騰了這麼多天,又在猴山里殺出一條血路,他終于能在祁景身邊放下防備,好好的睡上一覺。
祁景在黑暗中一個人咀嚼著這一份百味雜陳,他覺得,為了江隱這一句安心,什麼都值了。
他把江隱抓著他胳膊的手帶到懷里,緊密無間的貼著,用盡了這輩子所有的溫柔,輕輕說了一句:
“晚安。”
可惜平和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忽悠一下天就亮了。祁景醒來的時候,江隱已經不在身旁,只有留著余溫的床鋪。
剛抬起頭,就見一個背影立在晨光中,將羊皮襖套在了身上。
他剛要叫:“江隱……”
那人一回頭,卻是一張陌生的臉。黑黢黢的皮膚,紅撲撲的臉頰,高鼻梁,濃眉毛,儼然一個樸實的傈西族小伙子:“你好啊。”
祁景將他從上看到下:“你好。你是誰?”
那人道:“我叫亞圖,是桑鐸的朋友。”
他伸出一只手,祁景和他禮貌性的握了握,就聽他低聲道:“不用擔心,他把你們的事都告訴我了。我不會說的。”
祁景用力一拽,將人拉了過來:“……你最好不會。”
在極近的距離下,亞圖的黑眼睛和祁景對視了一會,兩人的神色都變了。
祁景笑了起來:“江隱,你這是在考驗我嗎?”
亞圖,不,應該叫江隱:“哪里露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