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鐸沉默無言,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權作安慰。
直到走出去好遠,他們仍舊感覺如芒在背,好像那一雙雙猩紅的猴眼仍舊在注視著他們一樣。
終于,他們出去了。
好不容易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所有人都卸了勁般坐在了草地上,就見四周黑如潑墨,月上中天,烏云密布,冷颼颼的風吹過,寒氣瞬間浸透了衣衫。
阿勒古看看天空:“明天一定是個雨天。”
忽然,瞿清白驚慌的聲音響了起來:“……白月明呢?”
他找來找去,還是沒有看到那個影子,難道他還留在洞中?
李團結道:“不用找了,這小妖早就逃了。”
“可……”瞿清白明白過來,把牙咬得咯咯作響,“他又騙人!我就知道不應該信他!”
李團結沒有答話。
他在昏暗的月光下舉起自己的手,準確的來說,是祁景的手,緩緩攥緊,又舒展開,多新鮮似的觀摩。
瞿清白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不知為什麼,在那簡單的動作中蘊含著一種說不出的力量感,好像將天地把握在股掌之間。窮奇明顯是享受這具久違的身體的,他有點貪玩了。
也正是這一點,讓他感覺非常危險。
“這不是你的身體。”
江隱的聲音響起,雖然不大,卻像平地一聲炸雷,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氣氛。
李團結側過頭,背著月亮,他的眼睛里閃爍著詭異的光:“也可以是,不是麼?”
瞿清白差點急了:“你怎麼能……”
江隱抬手示意他住口,轉而問道:“你的力量已經足夠掌控這具身體了嗎?看來青鎮的天劫對你的影響不是很大。”
仿佛被提醒了什麼,李團結的笑意淡了下來。
“祁景是一個自身的神魂非常強大的人。他若是不愿意,你即使短暫的掌控了他的身體,也總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李團結道:“你覺得我不足以壓制他?”
他的語氣并不重,仿佛只是隨口一問,好像故意招人煩似的。瞿清白敏銳的感覺到,就在江隱說完那句話后,他身上危險的氣息已經沒有了。
江隱道:“你自然很強大。但現在的你,還不足以完全消滅他,不是嗎?看看白月明吧,羅剎何嘗不是掌控了他的身體,但只要白月明自身神魂不死不滅,還留有一線希望,就總有轉機,總有反抗的余地。也許就在你稍微放松了警惕的時候,他就會沖出來,將你引向萬劫不復。若是逼得緊了,還有同歸于盡一條路。”
“祁景與你合作,是與虎謀皮,你于祁景,又何嘗不需要小心提防?”
李團結輕輕得笑了:“看不出來,你口才這麼好。”
他仰起頭,看著混沌的天空,和千古共一輪的月亮,幽幽道:“這一點,總讓我感覺……有點熟悉。”
尾音輕飄飄的散在寒冷的空氣里,祁景的身體忽然大顫了一下,踉蹌了兩步,差點坐在地上。
他還沒站穩,就有一只手強硬的掰過他的肩膀,一雙寒光四溢的眼睛緊緊盯著他的面皮,好像要透過這皮囊看到里面芯一樣。
良久,江隱呼出一口氣來:“是你。”
祁景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了,剛才一直沒有反應,聽到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胸口一熱,窩心得很。
瞿清白和其他人也沖了過來,圍著他上下左右的亂看,瞿清白道:“祁景,你沒事吧?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窮奇玩上癮了,還好江隱點了他幾句……那個..你見過他原形嗎?是什麼樣子?”
祁景憋久了,終于能吐槽了:“你丫跟我這裝呢?平時都是假正經吧!其實你可喜歡兇獸了是不是?”
“……不是!”瞿清白漲紅了面皮,“天師的事情,怎麼能叫喜歡?就是好奇……好奇……”
阿月拉在旁邊站了許久,一臉凝重,這時忽然走上前,鄭重道:“對不起,我不該說你邪魔上身了。”
祁景并不覺得這是個事:“沒關系。”
“我剛才……沒有看到你那半邊臉。”阿月拉咬了咬唇,好像在猶豫要不要說,“其實……我好像,在哪里見過這種花紋……”
祁景一愣,窮奇的花紋,阿月拉怎麼會見過?
阿月拉道:“我侍奉神婆,可以看到一些不允許公開的古籍,雖然在那上面沒有留下任何關于‘神明’外貌的記載,但是……留下了一種圖案。”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和你臉上的花紋一摸一樣。”
所有人都驚呆了。
阿勒古看看祁景,脫口而出:“你的意思是,他就是‘神明’?”
阿月拉趕緊搖頭:“我不敢這麼說!但是,為什麼會出現一摸一樣的圖案……”
瞿清白悄聲道:“不會是窮奇又作了什麼妖吧?他把跳大神的取而代之了?”
祁景說:“沒道理啊。他們倆還在找這個所謂的‘神明’呢。”
“那是怎麼回事?”瞿清白急道,“總不能是‘神明’看窮奇的花紋好看,扒了皮當墊子了吧?”
祁景想象了一下那畫面,差點笑出聲:“……你好大的膽子。”
那邊,阿勒古和桑鐸還在分析:“……而且剛才那猴群首領對他服服帖帖的,這群猴子以前就是伺候‘神明’的……”
霎時間,所有人看向祁景的眼神都怪異了起來。
這一堆事千頭萬緒的理不清楚,但此地又不宜久留,他們商量了一下,桑鐸和阿勒古一道,勒丘和阿月拉一道,剩下三人組一道,各走各的回萬古寨,以免一大群人引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