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他很是釋然,“來吧。”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不要因為我是一朵嬌花而憐惜……?!”
他忽然怔住了。
江隱并沒有像想象中的一樣撲上來,他只是看著祁景,輕出了一口氣。
祁景不敢確定似的:“江隱,你……”
江隱開口了,他的聲音細弱嘶啞,卻出自一個完全清醒的人:“……還好你沒事。”
祁景的喉頭哽住了。他忽然不知道說些什麼了,千言萬語都抵不過這一句話。
江隱表現得那樣平淡,好像他們從沒有經歷過分離,但話中又有那樣明顯的如釋重負,好像心心念念的記掛著他。這樣的矛盾,這樣的深沉,不亞于砒霜裹著蜜糖,總能讓人不知所措。
祁景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能在自己心底引起這樣的軒然大波,他忽然想,要是早遇到江隱了,他閱讀理解一定次次第一名。
江隱和他對視了一會,目光移向他血肉模糊的雙手,嘴唇動了一動,好像要說什麼,唇側卻忽然貼上了一個溫熱的物體。
他沒有動,五指卻突然攥緊了。
祁景干燥,滾燙的唇瓣顫抖的貼著他的,沒有什麼別的動作,但那種劇烈到近乎痛苦的情感,仿佛通過這一個動作盡數傳達了過來。
短短的幾秒漫長的不可思議,祁景退開了一點,低聲道:“江隱,我好想你。”
熱氣在咫尺之間打著旋兒,兩雙唇近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像吸鐵石似的“啪”的貼上,吻得如膠似漆。
但祁景只是停在那里,垂著眼問:“怎麼樣?”
他的臉色青白,顯然還沒從凍死人的低溫中恢復過來,頰邊卻染上了一抹突兀的紅,長睫下的黑眼睛碎光閃閃,兜不住滿心的溫柔,卻發狠似的帶著點侵略性的直視著江隱的眼睛,固執的要一個答案。
江隱雙唇動了動,吐出一個氣音似的字:“麻。”
祁景:“……”
他有點破功了,強掛著一點咬牙切齒的笑:“哦?還有呢?”
江隱沒有說話。
祁景終于忍不住了。所有的情緒壓抑到這一刻終于爆發,要不是江隱還坐他身上,他下一秒就能跳起來:“就這??就這???”
“江隱,仨月了!仨月了!我們這麼久不見,你惜字如金一句話打發我也就算了,連我親你,你也……仨月了,你還沒想明白?你當我之前和你說的那些話是開玩笑?我說了至少有,一二三四五六……”他數不過來了,“不知道多少遍!我恨不得把我喜歡你這幾個字塞到你腦子里去!雷聲再大也該聽見了,你還應了的!你呢?你呢?麻!誰……誰問你物理感覺了?”
他越說越委屈,喉嚨抽抽嘴唇打顫:“你知不知道……這三個月來我是什麼心情!開始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丟下我,后來想明白了,我怕你出事,再后來我看到你了,卻什麼也做不了……我……我……”
他說不下去了,垂頭喪氣的坐著,只露出烏黑的發旋。
江隱的手抬起來又放下去:“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祁景深吸了一口氣,心說咱不跟木頭計較,氣沉丹田的蹦出一句話來,歸納總結了所有中心思想,“我想問問,你到底……對我是怎麼想的?”
江隱沒有看他,他眼中的污濁逐漸褪去,露出黑白分明的底色,像一副不近人情的水墨畫。
祁景發覺,他的氣息并不平穩,額頭滲出一點汗意,好像忍耐的辛苦。
他說:“我不知道。”
祁景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三個月,他只換來了這樣一個不算答案的答案。
“不知道?”他幾乎有點疲憊的輕聲道,“江隱,你也太狡猾了。沒有你這樣吊著人的,是死是活,你一句準話也不給我。”
江隱說:“祁景,我不騙你。我實在是……”他頓了頓,“想不明白。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祁景好像有點明白了。
江隱和吊著人玩的渣男不一樣,應該說他和普通人都不一樣,他作為傀儡嬰出生,在世事蹉跎中體會到了酸甜苦辣,人間百態,親情,友情……唯獨沒有愛情。
他是真的不知道,這正是最可悲的地方。
祁景幾乎有些挫敗了。他覺得自己像霜打的茄子,江隱就是那沒有縫的雞蛋,他一腔熱血,滿心赤誠,也敲不開那麼厚的銅墻鐵壁。
他自暴自棄的抱住了江隱,有氣無力的把下巴擱在了那瘦削的肩頭,不知道在和誰說話,或許只是在固執的剖白自己,絕望的希冀能將那份炙熱的感情傳過去哪怕一點點:“你到底知不知道啊……我想你,我喜歡你啊……”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一遍又一遍,固執的呢喃著。
江隱忽然輕聲道:“別說了。”
祁景僵了一下,他感覺自己的心已經不會痛了:“討厭?”
“我不舒服。”
祁景苦笑一下,自己都震驚自己的死皮賴臉:“我不說,就不存在嗎?我的感情,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嗎?不管我說還是不說,只要我在你身邊,只要我看著你,你就應該能感覺出來啊……我喜歡你,江隱,喜歡得藏不住了。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江隱一只手攔在了他胸前,他好像真的很苦惱似的,微微蹙起了眉:“別說了,祁景……真的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