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回了棺材里,面容睡著了一樣安詳平靜。祁景注意到,他的皮膚上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逐漸蔓延到了棺材上,看起來更像一具尸體了。
拉鎖鏈的人終于能緩口氣,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凈說:“上路。”
剩下的抬棺人在威逼下只能繼續抬著棺材走,老人留在了花海子中,他的尸體上很快鋪滿了一層被吹落的花瓣,像雪一樣將一切骯臟都掩埋了。
花海子里只留逐漸遠去的哭聲。
祁景的心底有一種強烈的沖動,他非常想要跟上去,這次不抓住江隱,下次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李團結好像察覺到了他的心思:“動動腦子。現在追上去,不僅你的身份會暴露,腹背受敵,別說救他,你能不能在這條神路上活下來都不一定。”
祁景咬著牙說:“道理我都懂。”
他的異常已經引起了張明岸的注意:“你怎麼了?”
祁景深吸了一口氣:“我在想……這些人為什麼要去西邊?”
張明岸搖頭道:“不知道。不過,這倒讓我想起了江白澤和這地方的一點關系。”
“這里是鸞丘,他不是第一次來,上一次,他殺光了所有的瑞獸金鸞。”
阿勒古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起來,他結結巴巴的說:“你說……他、他就是那個殺了金鸞的人?”
張明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錯。怎麼?”
阿勒古搖了搖頭,但臉上神色之怪異,誰都能看出來。張明岸沒心情管他,他在想押送江隱的究竟是哪一路人,會不會成為他們的阻礙。
這一夜還算有驚無險的過去了,祁景枯坐到天明,心里翻江倒海,種種復雜滋味不必言說。
不過好在花海子是通向西邊的唯一去路,白凈等人押送江隱去的地方,一定和他們是一樣的。
第二天一早,阿勒古正準備往雪山方向走,卻被張明岸笑瞇瞇的攔下來,告訴他掉頭去西邊。
阿勒古大驚失色,再看看周圍人心照不宣的神情,連祁景都一臉平靜,終于明白了這些人真正的目的。他嚇得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我說了,這是死人走的路,我們上去了,一定有去無回!”
張明岸道:“那昨天夜里的那撥人為什麼能走?”
阿勒古支支吾吾:“那是、是……”
熊九說:“岸哥,別跟他廢話了。”他一個眼神,就有人上來吧阿勒古按倒在地,一頓拳打腳踢。
阿勒古慘叫連連,一邊護著頭臉,一邊求饒道:“別打了,別打了!”
熊九抽出一把夸張的彎刀來,那刀鋒雪亮,直抵在阿勒古黢黑的脖子上,獰笑道:“再問你一遍,去不去?”
阿勒古鼻青臉腫,面色一會紅一會白,牙關都咯咯作響,卻好像有什麼在堵著他的嗓子一樣,唬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熊九面色黑沉,刀鋒不斷逼近,眼看就要血濺當場,祁景忽然沖過來,撞開熊九,對著那張臉左右開弓,邊打邊罵:“我就不信了,還打不服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在場的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爆發震住了,祁景趁機湊近阿勒古耳邊:“先答應下來!”
“說,去不去!”
阿勒古被他揪著頭發,眼睛充血的瞇成了一條縫,喉嚨里蠕動了半晌,終于擠出一個字來:“……去!”
周圍的人終于笑起來:“早這樣不就好了!”
祁景放開了阿勒古,他頹然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熊九踢了他一腳:“起來!帶路!”
白天的花海子沒有班納若蟲,只有晴朗高遠的天空和陣陣花香,仿佛人間仙境。阿勒古一瘸一拐的在前面走,一山高過一山,山繞著山,山環著山,放眼望去,真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不知走了多久,日頭逐漸毒辣,他們的面前出現了兩條長長的鐵鎖鏈。
將近九十度的山坡雜草叢生,一點臺階沒有,全是土路,阿勒古說:“要從這里上去。”
熊九罵道:“你他娘的在玩我們?翻了不知道多少個山了,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
阿勒古硬邦邦的說:“愛信不信,只有這條路可以上去。”
熊九差點擼袖子打人,被張明岸拉住了。他看了看四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除了看膩了的山石花草,什麼都沒有。要是再沒個本地人領著,回去的路都找不著。
“休息一下。”
眾人在平坦一點的地方坐下了,吃了些干糧和水,阿勒古遠遠坐在一邊,蜷縮著身子,不知道在想什麼。祁景仍然與熊九坐在一起,邊塞那噎嗓子的干糧,邊悄悄問:“昨天晚上那個……江白澤,你們見過啊?”
“何止見過,梁子結大了。”熊九灌了口水,惡狠狠的說,“當初我們到處下墓,就是為了找到什麼鬼勞什子畫像磚,才能用摩羅復活饕餮。誰知道次次碰上那小子,裝成男女老少,個個都有,天衣無縫,不僅搶走了畫像磚,還把我們封在墓里,要不是老子命大,現在早變僵尸了。”
祁景強忍住笑意,心說你們活該,嘴上卻道:“然后呢?”
“然后我們找到了新的法子,就沒再下墓了。
”熊九說起來也有些悻悻的,“我懷疑白澤一直在暗中跟著我們,就是為了撿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