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古很熱情,樸實中透著一股子機靈,提起當地風情來眉飛色舞:“你們想去哪里玩,玩幾天?這里風景好得很哩,往東可以爬雪山,一年四季都不化的,往北有花田和云杉坪,這個季節花開的烏泱烏泱的,往南是一處搞養殖的大戶人家……”
張明岸問:“向西呢?”
阿勒古沒想到他會問這個,磕巴了一下:“向西..向西很荒涼,沒什麼好看的。我不推薦你們去西邊的,一片片的山路,我們進了都要轉向。”
張明岸點了點頭,又問:“你是漢人?”
阿勒古搖了搖頭:“那些個向導都打扮成那個樣子騙客人,但我可是貨真價實的本地人。”
張明岸說:“太好了。”他讓熊九付了定金,對阿勒古說,“都照你安排的行程走,這些錢拿去幫我們置辦些衣服水壺,準備齊全了,別讓我們費二遍事兒。”
阿勒古沒見過這麼爽快的客人,當即笑得見牙不見眼:“你就放一萬個心吧!”
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們圍坐在院中的大桌上,叫了一桌菜,邊吃邊喝,這些個刀口舔血的鬼修喝起酒來更豪放,灌起酒來也不含糊。
酒過三巡,氣氛活泛了,祁景好不容易溜到熊九身邊,問道:“岸哥今天為什麼提向西的事啊?”
熊九喝的有點上頭:“當然是因為你岸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祁景好像有點明白了:“我們要去的地方其實是西邊?”
熊九點了點頭,鼻子紅通通的:“你知道為什麼我們要來這嗎?”
祁景道:“知道啊,迎饕餮。”
“不,不是……”熊九大著舌頭說,“我問你,你知道我們為什麼知道要來這嗎?”
這話有點繞,但祁景還是聽懂了,他其實也挺好奇的,這些人又沒有羅盤,怎麼知道去哪找饕餮呢?換而言之,他們為什麼不直接去吳家呢?
熊九見他搖頭,便神神秘秘的湊到了他的耳邊,撲鼻而來的酒氣熏得祁景直犯暈:“因為……我們抓了一個說書人……”
祁景一驚,再看他臉上神色,不像作偽。也許正因為說書人消息靈通,什麼事都知道,堪稱江湖百曉生式的人物,反而為他們招來了禍端。
“我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撬開了這小子的嘴,他說在鸞丘以西,有一個地方,和吳家的鳥寮成犄角之勢,遙遙相望,但是很難找到……真正的饕餮在那里。”
祁景問:“那這人呢?”
熊九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說書人都是些倔驢,說什麼不參加紛爭,實際上頂看不上我們這號人,那小子太不聽話了,最后已經死的差不多了,我就給了他個痛快。”
祁景強忍著憤怒:“死了,不就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熊九嘿嘿一笑:“死了一個不要緊,說書人多著呢。告訴你現在什麼最值錢,是藏書閣里的書簡,越精細的賣得越好,不少人想知道四兇和摩羅的具體位置,誰知道哪兒一卷里就記著呢?”
祁景了然之余,又感到了一絲悲哀。他忽然意識到,在這樣的世道里,任何想要獨善其身的做法都是沒有用的,甚至可能帶來滅頂之災。
次日清晨,他們就和阿勒古上路,為了預備海拔逐漸增高帶來的氣溫降低,還帶了防寒的衣服。
山中景色一步一新,再來就是千篇一律,走了不知道多少里山路,太陽升了又落,終于到了一個山口處。
時近黃昏,從這山口望去,視野開闊,滿目落日余暉。這下面是一個群山環繞的山谷,中部凹下的地形讓這里格外溫暖濕潤,大簇大簇的鮮花盛開,草地仿佛錦繡織就,風拂過,一片花海蕩漾,香風拂面,落英繽紛。
這山口就像通向桃花源的一條隧道,把這群大老爺們都看愣了。
阿勒古說:“我們就在這過一夜,明天早上往雪山方向走。”
熊九皺了皺眉:“這不上不下的多難受啊,為什麼不下去睡?”
阿勒古連連搖頭:“不行不行……這片花海子很邪門的,我們村都說晚上看見過女鬼在里面飄。”
祁景來了點興趣:“為什麼?”
阿勒古攤手:“不知道。還有呢,據說到了晚上,這些花都會活過來。要是在這時候向他們許愿,十有八九能實現。”
祁景心說這麼神奇嗎,又問:“那你試過嗎?”
阿勒古擺手:“我哪兒敢!我們村有人試過,有的說靈,有的說不靈,還有的沾染上了什麼不干凈的東西,沒幾天就暴斃了!從此再也沒人敢來了。”
熊九面露不屑之色:“聽他瞎掰。”
他詢問的看向張明岸,張明岸卻道:“就聽他的。”
他們只好就地安營扎寨,收拾好一切后,天已經黑透了。
山里夜間溫度驟降,祁景在睡袋里輾轉反側,看旁邊的人都睡得死豬一樣了,就起來透透氣。
他實在很好奇花海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真的和阿勒古說的一樣嗎?
山口黑黢黢的,有一條陡峭的小路直通下面,被雜草掩映著。祁景從高地探出頭,就見滿山谷的花兒都在晚風中輕輕搖曳著,花瓣沾染了月光,呈現出一種非常綺麗和明亮的色彩,落下的櫻花瓣鋪了一地,泛著淡淡的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