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感覺有點對不起他,但摸了摸懷里的書簡還在,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要不是做到這一步,這書簡絕對保不下來。
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在想什麼?”他轉過頭去,眼前是一張堅毅的面孔,眼角眉梢都透著些陰狠,一眼望去就是鋌而走險之徒。
那男人,不,這一車人都把獸面紋面具摘了下來,祁景意識到自己正被一群敵人包圍著,不由得僵了僵。
男人道:“你叫什麼名字?”
祁景隨口道:“陳厝。”
那男人道:“我是張明岸,叫岸哥就行。”祁景從善如流的叫了一聲。
張明岸滿意的點了點頭,上下打量著他:“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祁景道:“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是魑的人吧?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散修,沒什麼本事,想要投靠你們。”
張明岸有些驚訝于他的坦誠,還沒來得及說話,前座就探出一個頭來,是那個女人,誰能想到,她居然也跑出來了。
“岸哥,別聽他瞎扯!這小子賊的很,就是他把猢猻從我手上搶走的……”
祁景嗆道:“你又是什麼好人?我想搶就搶了,怎樣?”
他故意做出一副混不吝的樣子,好像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想一出是一出。
張明岸對那女人道:“你閉嘴。”又轉向祁景,“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祁景指著他手上的東西:“這不是兇獸紋的面具?”
前座又傳來了一聲低低的笑,是開車的漢子:“大哥,這小子膽子還真大。”
祁景看著他剃得短短的只剩一層青茬的頭皮:“你又是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熊九。”
“那我到底能不能加入你們?”
熊九又笑了:“你問大哥。
”
張明岸和祁景對視了一會,說:“不急。等我們找到歇腳的地,再慢慢談。”
車開了不知多久,天黑透了才停下來,這幾人熟練的支上帳篷,祁景被拋在了一邊,沒人搭理。他想要搭把手拉近距離,也被拒絕了,看得出來,他們還是很警惕他這個陌生人。
只有熊九給他指了個地:“有什麼事,找岸哥說。”
祁景進了一個剛搭好的帳篷,里面除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是裝著猢猻的籠子,一縷縷黑氣從他扁扁的口鼻中冒出,收入張明岸手中的萬鬼爐中。
張明岸晃了晃爐子,貼在耳邊,像聽響似的:“白白浪費了我一只好鬼。”
猢猻縮在籠子一角,畏懼又仇恨的看著他。
祁景問:“岸哥,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加入你們?”
張明岸回過頭,沖他笑了下:“好說。我們這個組織是很歡迎年輕人進來的,但也不能一點門檻也沒有,是吧。”
“魑修煉的是鬼道,以人的魂魄為食,你知道修鬼道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祁景搖頭,張明岸便繼續說:“是殺人。只有殺更多的人,才有更多的魂魄,尤其是被虐殺至死的人,魂魄的煞氣和怨念非常重,對修煉也越好。”
祁景心下隱隱不安:“說這個干什麼?”
張明岸笑了笑,那笑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你進入魑的條件,就是殺一個人。”
祁景的嗓子眼發緊,佯裝不在意道:“說的容易,荒山野嶺,我哪找人去殺?”
張明岸朝帳篷外努努嘴:“那不是。”
祁景回頭,就見那女人正弓著腰收拾東西,黑黢黢的一個背影像一只待宰的豬。
“……為什麼是她?”
張明岸道:“沒有為什麼。非要說的話,因為她已經沒用了。”他逗著籠子里的猢猻,拿木棍捅捅戳戳,好像頑劣的小孩對一只毛毛蟲一樣毫無憐憫之意,對那痛苦的嘶叫渾然不覺。
他卻忽然挑起了另一個話題:“對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藏書閣?”
祁景又開始胡謅:“我聽說那里面有好些值錢的玩意兒,想偷出一兩件來,誰知道剛進去就被截住了。”
張明岸若有所思:“值錢的玩意兒?也對,確實值錢。”
祁景還在想他說的是什麼,眼前就一道白光閃過,下意識太守接住扔過來的東西,原來是一把鋒利的匕首。
張明岸看著他,說:“怎樣?現在走還來得及。”
祁景嗤笑了一聲:“我還當這個門檻有多高,不就是殺人嗎?等著瞧吧。”
他一矮身,走出了帳篷,夜半時分的冷風颼過,背后細細的冷汗干透了。張明岸明顯在說屁話,他要是敢說一個不字,今天死無葬身之地的人就是他了。
這群窮兇極惡之徒,為了提高修為無惡不作,每一個都滿手鮮血,殺人無數,祁景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人們談鬼道而色變,因為那修為全都是用人命堆起來的。
現在該怎麼辦?他剛不自覺地問出這個問題,李團結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殺了。”
祁景面無表情地說:“閉嘴。”
李團結幽幽道:“用不用我代勞?”
祁景毅然決然道:“你要是敢在這時候強占我的身子,就再也別想出來。”
李團結輕笑一聲,不再言語了。
過了一會,一切準備就緒,留兩個人守夜,其他人都各自進了帳篷,猢猻的籠子被挪了出來,春風料峭中孤零零的拴在樹上。
祁景等了許久,直到守夜的人昏昏欲睡,篝火忽明忽暗,一個帳篷里忽然出來了個人影,摸摸索索的向林子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