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要出去面對江逾黛那個神經病,我也不怕。”
他的聲音柔和的像打趣,又像哄勸,低低的回蕩開,像風拂過水面,泛開一圈圈漣漪。
“你的意志那麼堅定,不會還要賴在夢里吧?”
“要是那樣,你就聽不到這句話了。”
祁景湊過去,在背光的黑暗中親在他的唇上,讓最后一句低語泯滅在雙唇中:
“……我喜歡你。”
他閉著眼,看不到江隱的表情,雖然是夢中,他還是真跟當面表白了一樣緊張的手心出汗,江隱的身體好像僵住了,然后——
嘭!!
祁景感到了一陣強烈的拉拽感,好像薅著他的后脖子硬生生把他拽開了,他都在心里罵娘了——
他媽的,為什麼偏偏在這時候?
當親一次那麼容易嗎?等下次得猴年馬月啊!
但夢境不等人,說散就散,祁景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地面通紅滾燙,周圍熱浪撲面,一個人重重壓在他身上,是江隱。
他好像還有些茫然,但人確實已經醒了過來,跪坐在他身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碰上了自己的嘴唇,好像懷疑那里發生過什麼。
祁景的耳根一下子紅了。
可他心里卻在想,還好他記得,值了。
看看周圍,那陣氣浪爆出去之后,江逾黛和食夢貘都被沖擊到了遠處,原來他們在夢中待了那麼久,現實中江逾黛才剛走過來。
地上的同心鐲打著圈的叮叮咣咣,終于倒下了,化成了一陣輕飄飄的白煙。
是它把他送進了江隱的回憶中。
趁著江逾黛還沒發難,也趁著江隱還在發愣,祁景舔著臉皮,故作鎮定道:“……你聽見了吧?我知道你聽見了。
”
“這話我早就想說了,你一定也看出來了,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陳厝吳敖他們都看不下去了。”他的話像連珠炮一樣飛快,“我不捅破這層窗戶紙,你就避著躲著……你就是裝傻。”
江隱還是沒吭聲,他的身體像鐵板一樣僵硬,眼神從未這麼復雜過。
祁景狐疑的看著他,臉色越來越難看:“等等……你不是被嚇醒的吧?!”
江隱動了動唇:“你說過……”
“你甭拿我說過的那些話堵我!”祁景知道自己說過什麼,“那時候我年少輕狂,說過的話我吃回去行了吧!你就當狗亂吠了兩聲,當我放了個屁,行不行?”
江隱緩慢的搖了搖頭:“也不用這麼埋汰自己。”
祁景一噎,還要說什麼,江逾黛陰森森的聲音就傳來了:“你們說什麼悄悄話呢?”
他從灰塵和火海中走出來,食夢貘寬大的骨架護住了他,除了一些擦傷,沒什麼大礙。
“原來白澤也醒了啊。”他輕輕說,“可是多你一個又能怎樣呢?食夢貘畢竟是上古妖獸,多來一個也是陪葬。”
食夢貘奔了過來,地面都在轟然作響,在它一嘴啄在地上的時候,兩人早已滾開,同心鐲化作的霧氣散去了,中間卻露出一個大大的黑包,被江隱一把攥在了手里。
黑漆漆的弓身被握在了蒼白瘦削的手指中,連江逾黛見了都要震顫的名字——折煞。
江隱滑出去的時候側伏在地上,絲毫不耽誤他彎弓搭箭,那沉重的弓身被他輕輕松松的拉開,直奔江逾黛而去,破空之聲在火焰爆裂聲中微不可聞。
對方險險避開,江隱一個滾地起身,又是一箭,他取箭搭弓的速度快的要出殘影,江逾黛幾乎以為自己處于槍林彈雨之中。
他說:“該陪葬的是你。”
不需要說話,兩人就好像有了默契,祁景先一步引開了食夢貘,一邊在本就岌岌可危的廊廡間穿梭,一邊盡可能的將所過之處的障礙物全部毀掉,坍塌下來的灰石不斷的砸在食夢貘頭上,讓它發出了憤怒又苦悶的叫喚。
滾燙的火星和碎石砸在他臉上,讓這張俊臉狼狽不堪,他的眼睛比火光更灼熱。
江逾黛終于大喊道:“回來!”
他受不了了,江隱遠程攻擊殺傷力太大,他躲閃不過,又沒法使壞,只能把食夢貘召回來護身。
祁景將食夢貘溜的滿場跑,本以為至少能拖延一下時間,但就在江逾黛開口的一瞬間,食夢貘的身體忽然消失了。
他忽然明白了,江逾黛用食夢貘制造了全鎮活死人的幻境,現在這個幻境破了,食夢貘本身就是幻境——它從一具骨架,變成了一個殺人武器。
食夢貘重新出現在江逾黛身前,原來還勢如破竹的箭矢碰到了它的骨架,只不過竄起一捧細碎的鬼火,就熄滅了,叮叮當當的掉在地上。
江逾黛的臉上浮起一點笑來:“你看,就算你再厲害,但箭總有用完的時候,只要它護著我,何愁……”
話沒說話,他的眼前就出現一片陰影,有什麼東西兜頭砸了下來,一下頭暈目眩,兩下直接開瓢。
撲通一聲,江逾黛倒了下去,血從額頭上淋淋瀝瀝的流下來,祁景站在他面前,一只胳膊還抱著食夢貘的腿骨。
他竟然在最后一刻抓住食夢貘,被“傳送”了過來。
食夢貘低著頭,拱著身子去啄他,奈何柔韌度不夠好,處處卡著骨頭,祁景像坐在游樂園的旋轉木馬上,被它晃了一圈又一圈。